本来她不打算来的,可是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万一阿斐表哥来了呢?他本来就身体不好,万一着了凉会不会又生一场严重的病?
小时候不知情拿走他的护身玉璧,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如果这次再因为她而生病,姜若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永远愧疚这一天。
看一眼吧,就一眼,人家的东西,总得还给他。
鬼使神差地,姜若慎换了衣服,偷偷溜出了门。
没成想,马车竟然还在约定的地方等着,装着白玉璧的荷包被姜若慎捏得更紧。
只要还了这玉璧,他们的交情大概就到头了。
转念一想,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若说相熟,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难受,就像小时候拿走白玉璧的那天一样。
好像留下这块玉璧,阿斐表哥就不会和其他人玩,他会来找她的对吧?
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找过她。
或许,如果她和上辈子一样没出现过,他已经忘了她。
她早就已经失去了曾牵挂许久的玩伴。
姜若慎站在马车外,“表哥,我有样东西还给你,就不上车了。”
连崔错打开了门,“上来再说。”
“表小姐,快上去吧,公子等你很久了。”孟关作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识趣地走远了些。
姜若慎将湿透的伞放在外面,拧了拧裙角上的雨水,视线往下,看见了地上散落在地的一些白棋,有一个甚至掉进了几案最里面的角落。
她弯了腰,将那颗棋子捡了出来,“表哥,你的棋。”
“多谢。”连崔错很快收拾完掉落的棋,将盒子重新放回桌上。
“我帮你换药吧,这次我会蒙上眼睛。”说着便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布帛。
可是姜若慎制止了他,“不必了表哥,我已经换过药了。”
连崔错温和地笑了笑,“也好。”
只是接下来又好意提醒道,“你的伤口靠近心肺,加之箭上层曾沾了剧毒,虽说毒已经解了,一般的药或许也能治,可是......”
“可是什么?”表哥欲说不说,倒是勾得姜若慎心里愈加好奇。
“就是会留点疤痕,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到会留疤时,姜若慎登时有些害怕,虽说她当暗卫好些年了,可是前半生却比较顺遂,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啊?真的吗?”
连崔错认真地眨了下眼睛,这下姜若慎有点犹豫了,最后爱美之心战胜了羞耻,“就,麻烦表哥了。”
连崔错戴上了遮眼的布帛,姜若慎低着头脱衣服,可是越紧张,衣裙上的带子就越难解,她抬头看一眼正襟危坐的阿斐表哥,想到又要麻烦别人,手中的动作一急,撕拉......
衣服被撕开一条口子。
姜若慎想起来了,这件衣服被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熄灯前,舒冬姐嘱咐过,“小姐,这件衣服有些地方脱了线,天晚了,小姐先睡吧,明日我再来缝补。”
她记得这件事,可是出门太急了,又没有燃灯烛,随便抓了件衣服就穿上出门了。
“怎么了?”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崔错抬手就要解开眼睛上的带子。
姜若慎连忙阻止,“没事,没事,表哥你帮我上药吧。”
心一横,姜若慎褪下一半衣服,背对着连崔错。
因为蒙着眼,所以沾了药膏的手指第一次触碰时,碰到了旁边的肌肤。
“抱歉,我......”
明明是夏夜,可是阿斐表哥的手却冷得像冬日的雪,姜若慎被冻得轻轻颤抖了一下,表哥身体不好,还在大雨里等了她这么久,越想越愧疚,安慰道,“没关系的,表哥再来一次吧。”
雨夜湿热,狭小的车里二人呼吸交缠,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味道。
“好了。”
上完药之后,连崔错想要取下布帛,面前的少女却快速地按住了他的手,很冰,姜若慎很快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表哥,你先不要看。”
最开始,姜若慎阻止表哥摘下遮住眼睛的布帛,只想遮掩她衣服被自己撕烂的尴尬,可是看见自己带来的荷包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看表哥的眼睛。
她的阿斐表哥,容貌绝色,生着一双妖冶的眼,好似一方深邃的幽潭,只要注视一瞬,就会被吸入难以自拔的漩涡中。
看着这样美的一双眼,姜若慎难以启齿自己曾犯下的卑劣行径。
“表哥,你把手伸出来,我有东西给你。”
她取出握了一路的荷包,放进了连崔错张开的手中。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姜若慎舔了舔干涩的唇,心中情绪翻涌。
手掌收拢那一刻,很快反映过来里面装着什么。连崔错微微垂眸,蒙着的双眼看不出情绪。
姜若慎心中一空,某种说不出的感觉飞速流窜。
她想,这一次,她和阿斐表哥将是永远的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