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的嗓门有多大,相反,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小上很多,甚至难得的,连一丝情绪都不掺杂。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隐隐觉得江昀在生气。
不过任谁被说这些,心里或多或少都会不满吧。
乔璨体贴地结束了举例环节,直接开门见山:“总之,为了安全起见,以后我们都离对方远一点吧。”
甫一脱口,空气限入凝滞中,周遭的气压骤然降低。
琉璃心都这样,乔璨表示理解,“你慢慢想,反正我先走了。”
随后不待江昀开口,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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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璨走了很久。
直到出了巷子,周围行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她才松口气。
那番话并非气话,虽然听起来或许有些极端,但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形容。
过去十几年虽然生活苦了些,但总得来说也算顺遂平安。可自从她认识江昀,各种倒霉又危险的事情简直接踵而至,脑袋上好像时时刻刻都悬着一把刀。
刚刚她话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江昀这么惜命的人不会不明白。
这次算她倒霉,等完成了嘱托,她不会再参和任何跟江昀有关的事情。
思及此,乔璨想起来还要给小袖子的弟弟妹妹送东西。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走的时候,小袖子给了她二十两,托她带给自己家人。
可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我口,钱呢?
乔璨整个人僵在原地。
“小姑娘,怎么了?”
旁边卖兵器的一个大汉朝她投来担忧的目光。
“谢谢,我没事。”
乔璨摇摇头,目光无意扫过面前一排排兵器。擦得锃亮的刀刃上,映照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怎么会没事……
二十两可是小袖子弟弟妹妹三个月的开销!她赔都赔不起!
一定是落在哪里了!
她咽了咽口水,脚步慌乱地往回跑。
跑到草屋的时候,江昀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原本她还担心会碰到他,现下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乔璨松了半口气,赶紧四处翻找起来。
一无所获。
难道是被人贩子追的时候掉了?
那找起来范围可大了。
乔璨眉毛皱起,与此同时肚子也传来咕噜噜的抗议声。
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一碗粥,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多耽误一秒,找到的几率就降低一分。
她咬咬牙,扭头往巷子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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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管事才领着人采买回来,正吩咐着把东西往府里拿,一进门就看到门童坐在耳房门口,正对着地上的竹篮发愁。
打眼一看,里面竟然趴着一只硕大的甲鱼。
李管事愣了一下,“这是哪来的?”
门童一五一十交代。
听完他的话,李管事额角都吓出汗来。
寻常百姓家若是送这个倒没什么,可送到没了命根子的阉人这儿,尤其还是在他被圣上降责这个关头,对方的心思昭然若揭。
李管事赶紧催促:“快把这个东西处理掉,别让老爷看见了。”
江昀脾气一向不好,门童不敢耽搁。刚提起竹篮,人却不动了,目光直直看着李管事身后。
“还磨蹭什么?等会让……”
李管事恨铁不成钢叹口气,不经意回过头。
江昀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冷着脸站在身后。
“什么东西?”
李管事大惊,试图要用自己肥胖的身形遮住那甲鱼,然而还是晚了。
江昀轻易拨开他,拿过竹篮。
伴随着握竹柄的手顿了一下,下一秒,面前的青年不出所料黑了脸。
“谁送的?”
李管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神示意门童。
门童战战兢兢走上前:“一个身量不高,很清瘦的蓝衣公子送的,他没留姓名,说……说您看到了,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江昀脑中瞬间就冒出乔璨的脸。自然而然地,她那句话再度在脑耳边响起。
眼底晦色再度翻涌,他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扔出去。”
竹篮中的甲鱼似有所感,原本伸长的脑袋往里缩了缩。
不敢看那结霜的脸,李管事连忙示意门童将竹篮拿走。
人才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道烦躁的声音。
“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