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巷子到劫车处,甚至最后又去了一趟草屋,来来回回花了将近大半天的时间。
眼见着天色渐晚,乔璨终于不得不接受钱可能真丢了这个现实。
不过她的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说不定让江昀捡到了,看荷包上的名字猜到是小袖子的东西,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怀揣着这最后的幻想,她调转步子,打算往西市去。
就在这回身的功夫,目光无意扫过街角。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孩正蹲在那里乞讨。
是她救下的那个孩子!
男孩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起头。看到乔璨,他一惊,转头就往巷子里跑。
“欸欸欸!你跑什么!”
乔璨慌忙去追,刚钻进巷子,就看到那个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不远处。
巷子里另一头,是一堵高墙。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走近,小乞丐害怕地抱头蹲下。乔璨皱眉,她还什么都没说。
但眼前的架势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孩子偷了她的钱。
乔璨强忍住心中怒火,朝他伸手:“东西呢?还给我。”
小乞丐埋头不语。
“不说话?”乔璨冷嗤一声,学着江昀的语气威胁,“剜眼割舌剁手,我这里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小乞丐显然被吓到了,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起抖,依然固执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璨最后一点耐心燃烧殆尽,“好,不说是吧,那就送到衙门去,至于东西,衙门自然有手段去查,到时候顺藤摸瓜,找到你的同伙,一并斩草除根。”
说罢,一把抓住小乞丐的手腕,作势要将他拖走,小乞丐脸色一白,一瞬间涕泗横流,哐哐给她磕头。
“我错了!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钱!我娘病得太重,我实在没办法!”
乔璨愣了一下,冷笑地看着地上的人:“你娘病重就可以偷别人钱吗?倘若这钱也是我亲人的救命钱,你知不知道这就是在杀人!”
“起来,带我去见你娘。”
小乞丐虽抗拒,但在她的威胁下,还是抽泣着爬起来带路。
不多时,一众歪歪扭扭的破屋映入眼帘。
顺着小乞丐手指的方向,乔璨看到了他的家。
最矮最小的那个,破败又凌乱,像老人的牙齿。门口的各种破烂堆得到处都是。
在小乞丐的带领下,乔璨进了屋。
刚一进门,酸臭味、草药味直直钻入鼻腔,乔璨险些干呕。
屋子里用稻草铺就的勉强称为床的东西上,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看到乔璨,她愣了一下,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狗娃!你是不是又偷人东西了!我说你咋来的钱给我买药!死小子,让你跟人走去过好日子,你非要跑回来!回来你就给老娘添乱!”
说话间,她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
小乞丐慌忙扑到床头,又是倒水又是拿手给她擦嘴。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这位贵客,多少钱,我赔你。”
女人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脏兮兮的手绢,里面零星几枚铜板,她呵斥狗娃递过去。
乔璨胸口堵得厉害,她扭头往外走。
没走几步,小乞丐就追了上来,他哭着,死死拽住她的衣摆。
“姐姐,我求求你不要报官!我要是被抓走了,我娘就活不成了!你要是不解恨,就打断狗娃子一只手吧!”
乔璨低头,一根竹棍般的手腕颤抖地伸到她的面前。
小乞丐明明害怕地快抖成筛糠,却闭着眼睛并没有躲开。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歪扭的房屋被镀上一层银漆,乍一看竟有一丝华贵。不远处逐渐亮起灯火,有婉转歌声乘着冷风悠悠飘来。
乔璨仰头轻叹了一口气,抬脚而过。
_
鼓声响到第一声,街道两边的小贩开始收拾摊位,街道上行人渐稀。
乔璨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本来是来看江昀笑话的,这下倒好,自己莫名其妙背了一身债。
她郁闷地锤了两下胸口,疼地直抽气。
忽地,一阵喧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璨抬头,一座金碧辉煌的楼宇赫然矗立在不远处,鎏金匾额上,幻烟坊三个大字极尽张扬。
尽管已经到酉时,依然灯火通亮,进出之人络绎不绝。在一大片闭门熄灯的铺子中,格外显眼。
乔璨愣神的功夫,那门口招呼的两位俊美少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今日是月心公子镇楼,小姐如果感兴趣,可以进去看看,若是喜欢别的,咱幻烟坊也都有。”
乔璨约摸猜到这应当是话本中的烟花之地。原想推脱,那俩人已经一人一个缠上她的手臂,
“小姐来嘛,看着您面生,但这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馥郁的脂粉香味将乔璨熏得有些恍惚,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幻烟坊。
内里拢共有两层,一楼是普通座位,二楼是包间,中间是天井,天井下方是一人高的圆台,有一貌美青年正站在高台上跳舞。
舞姿蹁跹柔美,若月下仙使,然而眉宇间却带着似有若无的愁绪。
应当就是那两个少年口中的月心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