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在那根白皙的脖颈上逼出一道血线,细细密密的疼痛自伤口泛开。
江昀瞳孔微缩,袖中手指无意识陷入掌心,唇角却泛起冷笑,“那你大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侍卫纷纷涌入将人团团围住。江昀负起手,全然是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
“一个不相干的邻人而已,整日为了一两寸的便宜与我纠缠,死了正好。”
他的眼神太过冷漠,仿佛只是在看两只蝼蚁的自相残杀。
然而乔璨立刻就明白了江昀的意思,她连忙做出一副愤恨的表情,朝他大骂:“简直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可怜我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攒钱在京城安了家,竟然遇到你这么个吃人的狗官!平日里你仗着权势欺负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就算了,今天竟然还要置我于死地!”
她的表情和语气太过逼真,面具男听得一愣,忍不住皱眉骂了句“畜生”。
感觉到脖子上的剑往后撤了撤,乔璨吸吸鼻子,趁热打铁,“好汉,你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等会儿你把我杀了,他再把你杀掉,两个讨厌的人都死了,他怕是做梦都会笑醒,这口气你真咽得下吗?”
面具男蹙眉思忖,“你说的有道理。”
乔璨心中一喜。
下一秒,他却扣紧乔璨的腰,提着剑向门外冲去。
江昀见状,当即下令,“拦住他!”
侍卫立刻将江昀护住,其他人则和面具男打斗起来。
一时间,狭窄的稻草屋里刀光剑影、尘灰漫天。
乔璨迷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是,你抓着我干嘛!”
面具男一剑挑飞一根长枪,“你与他不合,我们便是同盟,要走一起走,丢下你不是君子所为!”
“……”
乔璨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骂他蠢,还是该夸他太讲义气。
到底是寡不敌众,面具男还受了重伤,加上怀里抱着乔璨,不多时便有些体力不支。好几次周遭挥舞的长剑长枪都险些刺中乔璨。
江昀咬牙,视线一直追着那道身影。“取箭来。”
宁晓一惊,“大人,不留活口了吗?”
圣上梅宴遇刺之事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若是杀了此人,这些日子的蹲守怕是付诸东流。
江昀不语,接过侍卫递来的箭,拈弓搭箭,缓缓对准刺客。
这边,乔璨惊恐地避开锋利的刀刃,还在尽心尽力劝说:“虽然我和他有过节,但是只要我低个头,他兴许还放我一马。你就不一样了,兄弟你听我说,赶紧放下我,我帮你拖着他,你先逃出去才是正事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我非亲非故,为何帮我?”
“不是你说我们是同盟吗?是同盟就要两肋插刀。抓紧时间,不然就真来不及了。”
面具男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动容:“今日之恩无以回报,在下金风,那便就此别过了。”
话音落下,腰间蓦地一松。面具男一个旋身,踩着侍卫飞了出去。
乔璨人刚落地站稳,就看到一根羽箭正直直朝她眉心袭来。
羽箭后,江昀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立在那儿,他的脸上残留着势在必得的戾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表情冻住。
然而乔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他的表情,脑子里所有的记忆一瞬间走马而过。
远到一岁时,才学会走路的她在院子扑蝴蝶磕得头破血流。近到一个时辰前,小袖子忧心的叮嘱,那时她还想着怎么给江昀落井下石……
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她想尖叫,想流泪,想逃跑。可这身躯壳如石化了般,只是一动不动僵在原地,逼迫着她去直面死亡。
千钧一发之际,
倏地——
另一根白羽破空而来。
那支箭在距离她还有两三尺的地方,被这破空而来的白羽箭打乱了偏向,咻地一声凿在不远处的地上。
宁晓放下手里的弓箭,松了一口气,走到江昀身边。
“大人,那刺客跑了。”
江昀深深吸了口气,在如雷的心跳声中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嗯,知道了,今日先回去吧,刺客遗留下的东西也一并带走。”
宁晓领命,同侍卫在草屋和附近搜查。
江昀这个时候才抬眼再度看向乔璨的方向,却发现她竟然在发呆。
似乎还未从那场刺激中回神,她的神情还是恍惚的,周围不时有侍卫走过,她都恍若未闻,直勾勾盯着地上羽箭的样子像一只惊吓过度的鸟雀。
他眉心微蹙,抬脚走过去。
才走两步,她觉察似的突然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的惊惧在对上他的视线后,顷刻化为警惕,乔璨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等……等会儿!”
江昀被她眼神中的警惕刺痛,脸上却显出无所谓地讽笑,在几步之外站定了。
“这就害怕了?”
乔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人差点都没了,不害怕才不正常吧。
捕捉到她无语的表情,江昀无端地松口气,胸口的闷疼也散了几分。
不过她不想跟他讨论刚刚害不害怕刺不刺激这个话题,乔璨眉心蹙起:“你难道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吗?”
江昀眉梢微挑,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首先,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乔璨纠结地咬了咬唇瓣,再度看向那双黑眸,“我觉得我们两个好像有点克对方。”
本来想说江昀克她来着,但是碍于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是选择给他留了一分薄面。
看对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乔璨继续道:“你看,从我们认识之后,我就一直在倒霉,当……当然,你也吃了不少莫名的苦头……”
长睫颤了颤,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他出声打断:“你想说什么?”
话一出口,乔璨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