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美渔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怀孕了。”
男人傻愣愣地笑,说自己要当爸爸了。
许美渔闭上眼睛,她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对男人重复:“我怀孕了,不是你的孩子,所以我们会离婚。”
“离什么离?”男方妈妈又冲进来,后面跟着许美渔妈妈,两个人的手还你推我留,“彩礼钱都给了,先还钱,还不了钱就在我家打工。”
“我到你们家打工。”许美渔妈妈自知理亏,彩礼钱早被她寄给小儿子,只留了五分之一给许美渔生产用。
“我不要你来打工,你也上年纪了,天天往我家跑肯定要被说闲话,你闺女在我家打工,要么就还钱!”
“可是她怀孕……”许美渔妈妈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败露,她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的女儿,又看向那男人,可那男人什么都听不懂,压根儿不会跳出来帮她们。
“哦,你也知道她怀孕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男方妈妈似乎就在等许美渔妈妈说这句话,嘲讽道。
许美渔再也听不下去,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用虚弱的声音说:“都是我的错,我都答应你。”
男方妈妈有点没想到许美渔真的会答应,她本想出了嘴上这口恶气,就立刻办离婚手续。
看着许美渔苍白的脸,和祈求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旁边不争气的儿子,男方妈妈稍稍思考。
许美渔妈妈察觉到男方妈妈正在犹豫,连忙跟着说:“现在村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立刻就离婚的话,传出去对你儿子再找媳妇也有影响,我们不在你家多留,干到你满意为止,孩子相关的事我们自己掏钱养,也不用你费心。”
男方妈妈听得头疼,不想再掰扯,但许美渔妈妈那句对她儿子再找媳妇有影响,还是听了进去。
“行,你跟你老头也别闲着,快点还完钱,你闺女也快点解脱。”
许美渔妈妈连连点头,走到病床前,掖了掖许美渔的被子。
该一起出来担责任的人,还有她的爸爸,可她的爸爸全程像隐形了,这么大个烂摊子,也不来帮忙处理,估计还在席上和别人喝酒吹牛。
还是男方妈妈点出来的。
许美渔把头埋进被子里,只想再次昏睡过去。
住不起医院,许美渔被挪到男方家里,看起来热闹鲜艳的婚房,此刻如死了般寂静。
男人回了家,男方妈妈帮他洗了澡,他回到房间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男方妈妈站在门口,斜眼看着倚在床上发呆的许美渔。
她声音尖锐,把许美渔的心割成一片一片的。
“你要是生了个儿子,倒可以考虑不离婚,彩礼钱嘛也就不计较太多了。”
估计是男方妈妈看自己儿子的窝囊样,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
而且村里的计划生育管得很严。
许美渔没吱声,男方妈妈关上门离开。
不到三分钟,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女人端着一杯带颜色的水进来,是男人的姐姐。
“我给你泡了点红糖水,你先喝点吧,今天肯定累坏了。”女人把门关上,快步走到床边,将被子塞进许美渔的手心,“我是他姐,在镇上小学做老师,平时不住在家里,快放暑假了,他又要结婚,我干脆提前放假了。你叫我玲姐就行。”
杯子里的温度穿透杯壁传进许美渔的手心,她呆呆地看着玲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砸懵了。
“谢谢。”
“不客气,我也刚知道那些事。”玲姐看了一眼已经睡死过去的弟弟,接着说,“所以你为什么怀孕,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能帮帮你?”
许美渔本来已经暗自发誓,绝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算有人用烧红的铁钳子撬开她的嘴,也不会说一个字。
但现在,她看着玲姐温柔的脸,突然动摇了。
她压抑得太久,身体快要承受不住,明明自己才是受害的一方,却要带着这个秘密烂下去。
也因为,玲姐先问她为什么怀了孕,而不是为什么骗她的弟弟。
“我……”许美渔嗓子发紧,她慢慢地说,“我之前在外地打工,被厂里组长侵犯了,当时上了新闻,那人也被抓起来了,还在判决,我后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玲姐瞪大眼睛,她以为最多是在外地被男朋友甩了又发现怀孕,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里的泪瞬间涌出来,只能上前轻轻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