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你继母马金花与秦家钱庄签下八百两借债协议,说好20天后连本带利归还一千两,如今三十天仍迟迟不还,秦家已告知官府,按协议今日要典卖女儿、收回冯家作坊还债,我们特来告知令尊,当场拿不出钱,按协议将作坊收回,姑娘给秦家带走。”
领事身边一个着锦袍的矮胖老汉频频点头,目露精光,他满意地盯着冯无双,如同一个猎物。
原主的记忆里这就是秦家掌柜秦伯越,素有收集美人的喜好。一旦落入他眼中的平民女子,都要想方设法弄回家中玩乐。自他在大丰村收账时,见到了在河边浣洗衣物的冯无双,便起了歹心。
而他对女子极其变态,戏辱折磨,多少女子站着进躺着出。去他家,岂不是一条命葬送了?冯无双咬咬牙,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被拉走。
村民早被惊动,陆陆续续挤进院中。
“她爹哪还能理事,这都昏迷五日了。”一个身着麻布灰袄的中年妇人大大咧咧向官差提醒道。
领事的进屋探查了冯有余的伤势,确实无法理事。
“既然令尊不能出面,今天债务是偿还不了了。请姑娘按协议随我去秦家。”
身后的随从往前踏了一步。
“债据何在?可否给小女子一观?”冯无双看向领事。
秦伯越将早准备好的协议展开,冯无双乍一眼看去都不识字,晏朝文字和现代文字差别不小。只有个别字能隐约辨认,如继女、卖身、房契、一千两的字眼。落款是马金花的名字,日期是十月九日。
十月九日?她在脑海里迅速向系统报了一个数,身后藏着的漆板被系统悄悄刻了一笔。
“我这个后娘,好狠的心。这是逼得我爹家破人亡走上绝路啊!”冯无双假意拭泪,小院众人闻之唏嘘。
此时,一个矮胖女人已被遣拿回来,发髻蓬乱,泡在赌坊熏了一身臭汗味,街坊纷纷捂鼻、指指戳戳,“马金花你造孽啊!冯家父女憨厚可怜,不该养你个白眼狼!”
街坊不忿,指责声越来越大。
冯无双杏眼微红,捂口咳了两声:“协议落款确实马金花字迹,但马金花……早已不是我冯家人!她……她偷了我家的钱财,隐瞒了被休的实情。”
马金花惊疑地抬起头,现编?这痨病丫头敢?
继而斜眼冷笑道:“好闺女,我可是你爹三媒六聘娶进门来的,他一个老鳏夫怎么舍得休我?算了算了,今日你卖给秦家,也算为爹娘尽孝,娘自不与你计较。”
“娘?你也配?”
原主的记忆里满是血泪,冯无双决意替她控诉:“你……害得我爹好苦!害得我好苦哇!自我爹十年前娶你进门,你人前假做慈母贤妻,人后对我毒打辱骂,我自幼被你使唤做粗活,三伏烧柴,腊月浣洗,我爹老实本分隐忍不发,谁知你早存着让他家破人亡的心!”
马金花浑身一颤,“你……痨病丫头病得糊涂了!养恩大过生恩!”
“你口口声声养育之恩,何来养育?恃强凌弱,棍棒羞辱!我爹怜你孤女无处可去,收留进门,彼此成全,你却在他落魄之际偷盗毕生积蓄,置我冯家于绝境!”
“我偷什么盗什么?我是这个家的正室,连你在内,这个家哪一样我做不得主?”
“我亲娘冯殷氏才是冯家正室!我娘若不死,你今日还是东海边一介拾荒女!按本朝礼法,续弦次于平妻,你身为续弦,纳进门前要到我娘坟前磕头,往后每年要给我娘牌位上香!你哪一年做到了?而我是冯家嫡亲闺女,卖不卖我由不得你一个续弦做主!”
马金花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已经被气得发抖,这丫头往日窝囊,都不敢立于人前,今日是疯了!
街坊一时都沉默了,道理都是对的,只是想不到冯无双这么厉害。
这哪里是被马金花骂两句就扑朔朔掉眼泪还巴巴地去刷恭桶的冯丫头啊?
冯无双尽收眼底,假装急咳了数声,眼泪往下啪嗒啪嗒掉,好些妇孺乡邻也不禁红了眼眶。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这冯家姑娘今日也是要守住这个家,才这番刚烈。”
“是啊,官爷,不能拉她走啊,祸不及子女啊!”
是时候了,冯无双微微抬起头:“各位官爷、村里的叔伯婶娘们,我冯无双在此正式告知各位:我爹一个半月前就立下休书,马金花是整一个月前签下的借条,前后相差一十五天。休书之后立借条纯属马金花个人行为,与我冯家当然毫无瓜葛!”
马金花目眦欲裂。
众皆哗,有人壮着胆子大声道:“既然如此,债务显然与这孩子无关!”
有人带头,众皆附和。
“今日我爹既然无法理事,冯家的事只好我来主理。官爷,我要告冯金花偷盗我家银两、房契,伪冒冯家人,妄图强卖他人子女!”
领事人蹙眉思索,本来今日直接拿人还债就可结案,现在事情又有了转折。不过冯家是否欠债,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纸休书了。
“休书何在?”
马金花咬着牙虎视眈眈,那没出息的老汉从不敢提休妻二字,这休书肯定是冯无双临时胡编,只要那张纸拿出来,她就扑上去一把撕碎吞掉!
冯无双挺直腰身,坚定地看向众人,将身后那块四方漆板高举过头,原先光溜溜的黑底漆板,休书二字赫然于上!
“休书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