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里不敢回头看,只是拼了命地往前跑,到家就好了,他在心里默念。直到听见身后传来鸣笛声,以为自己挡住了道,才飞快往后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竟看到了已经一年不见,一个多月没联系,正坐车里看着自己的沈灼。
顾不上身后还在骂骂咧咧追赶自己的吴志强,孟里立刻停下了步子,他忘记了恐惧,站在原地笑着朝沈灼大力挥手,生怕沈灼看不到自己:“沈灼!我在这里沈灼!”
话音刚落,随着一记刺耳的刹车声响,沈灼乘坐的车子急停在了吴志强几人的侧前方位置,虽然还保留了些许距离,但已经吓得他们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吴志强还被绊得摔了一跤。
孟里也吓坏了,他腿都软了,刚才有一霎那,从他的视角看过去,以为车子都快撞上去了,而等他缓过神来时,吴志强他们已经不知去哪儿了,车子也往前开过来了几米,缓缓停靠在了自己身边。
很快,孟里听到沈灼正处于变声期的,略微带点沙哑的声音穿过冷冽干燥的空气,落到他耳边:“上车。”
这是孟里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轿车,车内暖意袭来,瞬间将他包裹。孟里看着眼前真实存在的沈灼,后怕之余,更多的是惊喜。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在寒风中被人追赶的自己,现在居然和沈灼近在咫尺地一同坐在车后排。
“叔叔好。”孟里朝驾驶座的陌生男人打了招呼,随即迫不及待地看向沈灼,欣喜道:“你终于回来了!”
“嗯。”沈灼看着孟里很轻地点了点头,不等孟里继续说话,便重新将目光挪向了窗外。
沈灼不同于往常的冷淡让孟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沈灼向来就不是热情的性子,但过去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孟里联想到俩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了,脑瓜更没头绪了。
他从上车,不对,从刚才见到沈灼第一秒起,就已经酝酿了一肚子话要问沈灼,比如沈灼这次回岚水能住上几天,什么时候去他家吃烤红薯和糖醋排骨,以及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跟他打电话也不接电话了。
可这会儿,孟里抿了抿嘴,看着沈灼留给他的半边侧脸,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年不见,沈灼看上去比去年春节成熟不少,头发也长了些,戴了顶薄薄的毛线帽,额前几根碎发被压得快遮住了眼。他还是那样好看,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路途疲劳,脸色愈显苍白。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没戴我送你的手套呀?”车子正往青居巷方向开,孟里不知道自己还能跟沈灼待多久,便试图说点别的引起沈灼注意,可沈灼还是没有转过头来看他,只轻飘飘来了句:“忘了。”
忘了?怎么会忘了呢?孟里更慌了,就在前不久的平安夜,沈灼还打电话说谢谢他送的手套,这才过去一个多月,怎么就忘了呢,怎么能忘了呢。
“我……”孟里挣扎了半分钟,还是决定问出那个已经憋了一个多月的疑惑:“我一直没等到你电话,打过去你也……”
“很忙。”像是料想到孟里会提起这件事情,不等孟里问完,沈灼就回答道。见孟里沉默下来了,才转过头去望向他。
孟里正不知所措地茫然着,见沈灼有搭理自己的意向,又和平时一样笑着朝沈灼坐近了些,故作轻松道:“我知道,冯爷爷说你在忙期末考试,是不是很累呀?”他本想问沈灼考得好不好,可是考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沈灼不想提打电话的事,那他不提就是,只要别回到刚才那种陌生又奇怪的氛围就好,他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害怕,害怕自己和沈灼像陌生人一样,他们分明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不累。”沈灼再次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岚水县城就那么点大,开车没几分钟就快到青居巷巷子口了,孟里听沈灼说不累稍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下车了,心里愈发着急,刚想说点什么,听沈灼问道:“刚才那样,经常吗?”
“什么?”孟里一下没反应过来沈灼指的什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被人追着跑的事儿,沈灼之前就在电话里问过他有没有被人欺负,孟里当时说很少,可这回却被沈灼亲眼看到了,要不是沈灼过来帮他,很有可能他已经被堵哪里挨揍了。
可即使沈灼已经看到了,孟里还是不想承认这是常态,只得继续装作不在意道:“就这一次,我们是同学,他们平时,不这样……”说到后半句时,孟里声音明显降了调,带了丝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