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纲!”
狱寺隼人回到沢田家时,就看到沢田奈奈站在楼梯口仰头高声呼喊,似乎是见楼上迟迟没有动静,她已经一脚踏上楼梯准备亲自去敲房门喊人起床。
“伯母,让我去喊吧。”狱寺隼人将买好的盐袋放置在餐桌上,“盐我放这了。”
“那就麻烦你了狱寺君。”沢田奈奈也没推脱,将楼梯的路口让出,看着狱寺上楼还不忘叮嘱道:“好了抓紧时间下来,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的。”狱寺点头答应,走到沢田纲吉房门口时,抬手在房门上咚咚敲了敲两下,里面并无任何回应,看来是还在睡......
然而门一开,就看见沢田纲吉已经睡醒且盘腿坐在床上,正双手捧着手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听见开门声他才缓缓将视线转移到狱寺身上,嘴唇轻颤,而后手脚并用爬到床沿边,小声的说:“狱寺君,狱寺君,你能帮我看看吗?这个来电显示是谁啊?”
好像声音大了就会出什么问题似的。
狱寺刚一点头沢田便将手机双手奉上,还一脸期待,嘴里喃喃自语着:“不要是真的,不要是真的,不要是......”
来电显示并没有备注,就一串电话号码,狱寺刚报完最后一个数字,沢田就一脸生无可恋地向后躺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啊啊啊啊啊,居然是真的。”
“纲先生,发生什么事了?”狱寺问。
“一言难尽,那个男人要回来了。”沢田纲吉又翻了个身呈大字状躺着说完,然后认命地坐起揉了揉本就蓬乱现在更乱的头发,谢过狱寺递给他的手机,开始倒豆子地说起了有关那个男人一言难尽的事。
沢田纲吉活到现24岁的人生里,前半载经常会盼着远赴外地工作的父亲能否常回家看看,而这样的期盼却在每次父亲回来后没待多久又匆匆离去下渐渐落空,导致之后再见到沢田家光回来,便没了欣喜反而更多的是陌生感以及尴尬,而这尴尬又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长久不散。
毕竟谁家正常的父亲会对着已经长大的儿子还用小时候的口吻说话啊!想想都令人羞耻,而且他们一年到头没几次见面,见面之后又没什么话题可聊,那可不就愈发尴尬了。
虽然这份尴尬放在沢田家光面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他依旧我行我素,见了面会给你一个大大的熊抱,能拿出一行李箱从外国带来的稀奇玩具,好像他从没离开过这个家一样,同样的状态体现在沢田奈奈身上,她从未抱怨过沢田家光一年到头在外奔波,每一次沢田家光回来都是欢天喜地,夫妻俩你侬我侬,这反倒衬得沢田纲吉是个局外人了。
有时候沢田纲吉真觉得自己不过是父母爱情下意外的结晶,父母除了在吃穿住行上不会亏待自己,其他的一律不管,而海藤瞬和他相反,他做什么父母都要插上一手要管,这样对比之下,也说不上来该谁羡慕谁了。
至于沢田纲吉上一次和沢田家光说话那还是去年,两人就着沢田纲吉找工作的事大吵了一架,不过说是吵架其实更多是沢田纲吉单方面的发泄不满。
常年不在家的父亲凭什么对自己找什么工作指手画脚。
反正最后不欢而散,沢田纲吉还特地躲去海藤瞬家里住了几天,一直到沢田家光因工作再度远赴海外才回家,之后他们父子俩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所以沢田纲吉真是想破脑袋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都这样了,他爸还能一往常态地在早上打一通电话来还开心地Say嗨,他听到电话里那个男人说今天回来的时候,还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没坚持住第一份工作,怕是会被笑掉大牙的。
沢田纲吉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受不了。
“总之,我现在并不是很想见到他。”沢田最后皱着眉总结道,至少也要等他先找到工作吧。
这不经让狱寺联想到自己那远在意大利的父亲,每次见面都是一副严峻的表情,虽不苟言辞但仍旧在他心中留下一个伟岸的身影,一直以来狱寺都很尊重他的父亲,然而自十八岁成年那晚收到由父亲亲手交给他的一叠手写信后,那份尊重荡然无存。
怪不得“母亲”从未给予过他一个拥抱,他本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优秀原来只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
而他的亲生母亲——在他小时候教他弹琴的漂亮大姐姐,因病车祸去世了。
怪不得碧洋琪总是针对他,原来她早就知道真相。
但这份真相对狱寺来说来的太晚,他早已过了幼稚冲动的年纪,也许正因为是这样父亲才终于和他说出了真相,将选择权放到了他手上。
是继承家族还是做其他任何事,都随他。
于是他卸下多年以来要当继承人的重担,开始随心所欲,不仅将炸药当做防身工具,还自学了母亲故土的语言,最后买了相机开始东奔西跑,一年365天只有需要他回去的时候他才回城堡一趟。
归根结底也是不想再看到那个男人罢了,在这点上狱寺能够理解沢田此刻的心情。
“那就赶紧收拾起床吧,纲先生。”狱寺隼人真心建议道:“乘伯父回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