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和往常没有区别。
一个晴朗的夜晚,清冷的月光几乎温柔的倾泻在延绵不断的沙丘上。
塔里克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听着柴火被烧得劈里啪啦的声响,还有杜弗尔和清算人的小头目交流的声音。
这个暴徒组织的首领早就将他视作自己的继承人,在和下属交流事项时毫不避讳坐在一边眼睛一睁就开始发呆的塔里克。
“最终的商定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刺客联盟最后出来的报价是十年。”
十年。
一个价格昂贵的数字。
真是一笔大买卖,塔里克心想。
那些来历不明的心跳在杜弗尔一个轻飘飘地颔首下变成了足够清算人的暴徒们使用上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军火,也为他打开了中东的市场。
暴徒们会用那些俗世的武器为杜弗尔带来更多美妙的心跳。
塔里克冷漠地听着他们讨论他不在乎的一切,他对这些掠夺感到厌倦,甚至已经无法理解他的父亲为什么对这些角争乐此不疲。
这个时候的他正在思考一场关于自由的论题,被觊觎的恶心感充斥着他的内心,逃跑的计划在他的心中有了一个雏形。
杜弗尔还没有意识到名为‘反叛’的种子已经在他的血裔心中发出萌芽。
闲暇之余,杜弗尔会教授塔里克一些战斗技巧,一个干净利索的借力将塔里克掀翻在地。
塔里克感受着身下柔软的沙子,他顺势就躺在地上不动弹了,他听着皮靴踩在沙子上陷落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塔里克几乎能够想到他会说些什么,无非是‘不要赖在地上,像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子’,又或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把你教成这副懒散的模样’。
可他没有。
他只是轻声地说:“站起来,塔里克。”
——安刻明白这就是极限了,这个男人不会说什么软话,更别提他现在还脏兮兮地躺在沙子里。
这个法意混血贵族出身的男人,优雅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几乎苛刻的要求自己,厌恶一切肮脏的会使他狼狈的东西。
但是塔里克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赖在地上没有动,只当自己没有听见杜弗尔讲话。
杜弗尔没再说什么。
塔里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胆子突然大到了这种地步,正在他纠结要不要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时,他感觉到身边的沙子陷了下去。
“……?”
他莫名有种奇怪的预感,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平静地看向沙子陷落的地方。
他恨不得自己瞎了。
杜弗尔躺在他的身侧,躺在这片沙漠中,单薄的黑色衬衫挽到了手肘处,他甚至枕着自己裸露的手臂,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钴蓝色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夜空。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夜幕中几乎看不见什么云雾,这片人迹罕至的沙漠还没有被污染,繁星高悬于夜幕,明亮得好似为人们指引方向的明灯。
塔里克听着杜弗尔说出那些自己期待过无数遍的会崩他父亲人设的话。
“塔里克,如果你不愿意继承清算人的话,你可以自由离开……”
那些和解的话塔里克在心中想过一万遍,他清楚他与杜弗尔之间是无法和解的。
所以当这些话说出时,他的心中只剩下惊恐。
塔里克,不,现在是安刻。
他的脑子已经清醒了。
安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是陷入了幻觉——不管是什么,总之是圈套!
但是一直以来杜弗尔带给他的恐惧让他只能默不作声地等着杜弗尔离开以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反正只要离杜弗尔越远越好!
钴蓝色眼睛里的惊恐根本掩饰不住——foe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温情的时刻,绝对是假的!
该死的飞蛾!
*
“只要照我说的做,我就给你们一场美梦。”
掌控着美梦的魇梦如是说。
温柔又缠绵的声音诱惑着那些年幼却饱受痛苦的孩子们,无法治愈的病痛、不再幸福的家庭——不堪的现实压垮了她们的内心,急需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
约莫手掌长短的刺刀分到了她们的手里:“去吧,去破坏那些猎鬼人的精神核心。”
男孩攥紧那把关系到他美梦的刺刀,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将关联梦境的绳索绑到了那些猎鬼人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