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发现,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出于本能的安心,生发出一种迷蒙的平静。
她的身体传递出微妙的安慰。因为她在让渡权力。
不,不只这样。欲望在两人拉近的距离里逐渐占据他的头脑,欲望是他的朋友,导向直白,简单亲切,让人安心。
他想将她一口吞掉,让她完全长在他的身体里,浸润彼此,融为一体。
不只是占有欲。是种对完整性的渴求?一种试图填补自我裂隙的冲动?
可如果这样做,被情潮挤压在角落的那团复杂的让他不知从何下手的空白,到底是什么,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如此,他的欲壑根本不会被表象的交叠填满,反被逼成了无限延展的缺口。
库洛洛注视着她。伊洛丝的嘴角被他按红了,口舌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他指腹。他意识到,如果放任脑中那片空白蔓延,它或许会不受控地流向他的四肢百骸,听起来怎么都不像好事。
好在他甚少做好事。
……
伊洛丝逃过了一劫。虽然过程有些磨人,库洛洛似乎没有要翻脸的意思。
伊路米是跟在爸爸身后进门的。两张面瘫,不,两张刀刻斧凿的美丽冷脸,此刻比起观赏价值,她更在乎象征意义。
“爸爸。”她起身。
克洛的声音不见起伏,紧抿的唇角稍有缓和,“回家吃饭。”
他站着没动。侧后方明明已经很精壮高大的身影比他矮了一个头,终于被衬出十几岁少年的样子。脆弱稚嫩的仿佛能被一手折断。
和伊路米的目光对上一瞬,伊洛丝收回目光,平静地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身侧,克洛才转身。
一目了然。爸爸是不处理公务也不会让他们俩单独相处,甚至不想她和伊路米在他身后走在一块儿……她的信誉落在他眼里,大概已经是负数了。
说起来,很久没有和爸爸一起散步回家了。她想说“并肩”,可她肩膀的高度实在离这个词太远。现在这样走着,也许他已经放缓脚步,她还感觉自己迈不开脚似的总要落后一点。他跨一步的距离,她得走个一步半。
瞥见父亲垂下的手臂,伊洛丝垂睫,攥住了他的小指。她的手比起他的,太过迷你。
父亲似乎叹了一口气。实在太轻,可能是她的幻觉。然后干燥的暖意把她整只手裹得牢牢的。
一阵长长的风拂在她面上,快要到家了,眼前的街道是红的。西沉的太阳把所有颜色变得更浓更深。
克洛的脚步未曾停顿,他也没有因手上传来微弱拉拽的力道低头看她。不必,他知道她现在是不太满意的。如果真的理会,下一秒就是毫无根据的眼泪,然后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他逐渐开始理解桀诺当年的心情和种种刁难。颇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错乱感。
异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
伊路米放下筷子,拿餐巾拭了嘴角,打破沉默,“谢谢姑父招待,那么我先去住处了。”他的眸光掠过对面的人,“明天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