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
哪怕她还能忍,也不能再放任库洛洛这样胡闹折腾下去。
她小腿施力锁住他的腰腹,右手制住肩膀,砰地将人掀翻。左手擒上咽喉,掐断了他可能的回应。
“已经够了……”她平复着呼吸,“我不想…玩了……”
库洛洛看起来没有生气,还很嚣张。
她眯起红通通的眼睛, “我对你…够有耐心了……”
在他从突然变化的氛围中反应过来前,肘关节已经被卸掉,重又掐住他喉咙的手掌逐渐用力,仿佛看不见,也听不到他本能地张口攫取气体。
伊洛丝眨干净眼里的水光,对上他不再镇定的视线,“软的,你不喜欢,非得这样?好受吗?……现在…能听进去了吗?”
她轻轻抬指,几下把他喉侧的动脉薄皮试了个遍。他的行为开始紊乱,变成挣扎。无意识的反抗只会消磨所剩不多的氧储备。她放任了,仿佛什么知觉都消失了那样,逐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我把你当伙伴。库洛洛,我尽力了。”
她轻揉慢捻地像在抚弄琴弦,清楚哪个位置能引发琴身共振,又松弛有度得不至晕过去。
“我不喜欢被听,可我忍让了。”她的腰背塌下,身子俯前,又靠近他一点,“你能不能,也努力一点点?”
他的意识游离在涣散边缘,确实愈发听不进去。耳边被自己的心跳填得过度饱满。好像有个被关进密闭容器的人,孤注一掷地“砰砰”砸响墙壁,一声一声,又吵,又疼。这个器官本来就不该被摔着玩。
让他暴躁的不只是疼。
极限了,好像会死。
怎么沦落到这地步?
四肢是切开的伤口,紧抱住对方的时候会本能地试图弥合,想长在一块,变回圆滚滚的形状,所以无法防备。
视觉模糊了,听觉在远离,嗅觉被封闭。所有失去的官能、体验都叠加在另一种触觉上,成倍地放大,直到变成一种剧烈又陌生的折磨。
折磨,因为她不会真的让他死。
伊洛丝又放松了一瞬。扑面而来的,黏在她身上的他沐浴液的味道,随氧气流进他干涸的肺叶、大脑,勾连出不久前昏灯下的交颈,辛辣呛鼻地嘲讽他的愚不可及。把恐惧衬得清淡,只让人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他逐渐涣散的眼瞳中凝出湿意,亮又黝黯,顺着眼角滑下去,仿佛一条无形的绳,把她的眉毛拉蹙、眼睑扯弯,挤出水渍。
她叹了口气,声音柔缓下来,“别再凶我了,我也不想凶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她垂首,去吻他的眼睛。手心锁紧,贴实他的身体。
真实又深刻的知觉无孔不入地延伸进骨髓,渗进大脑,强行衔接起他的躯壳和缥缈的意识。
她莫名其妙的眼泪落下,里面无数个他好像也跟着一起,从漆黑的高空一跃而下。绝望关头的应激,血管在倏忽坠空猛然加持的引力场中膨胀、爆裂、淹没掉最后一点清醒。
她把他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我们去洗澡。”
库洛洛仰着头,还在呼吸。承载她身体的重量,他忽然有种溺水的错觉。口鼻滞涩地反涌进寒彻的湖水,他在开裂的冰层下向上看,只窥见隐隐约约,茫茫空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