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望的沉默中,窗隙漏下的风将暮色吹成片片箔影,把他周围的尘埃照得熠熠,飘进眼中的那一点橙金色辉光,似乎把库洛洛眸底的寒雪烧化了。
“……是我给了你错误引导?”她突然想通了这个逻辑,“我让你以为,我们接吻,应该是那样?”
“……”
“……过来。”她轻轻叹气,朝他伸出手,仍用那种姿态唤他。
库洛洛没动。
他脸上一点情绪的痕迹都没有,像个从来就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瓷瓶,悄然无声地坏在她面前,里面藏着的珍珠美玉一颗一颗咕噜噜滚落,凉润的瓷片映闪着橙金色的昏光,扎得她眼睛疼。
他的眼神没有错开,唇角松弛成微张的状态,声音完好无损,甚或比她还稳,”为什么?”
因为语言是低效的。经话语传达的内容注定套上枷锁。很多时候,人其实没必要说话。
她稍倾身,靠近他一些,一个吻快降临他眼角,库洛洛抬手去挡,侧头要避开,似乎对这种亲昵厌烦至极。她反像是铁了心,捧起他的脸,再度将距离缩短。
扑近的呼吸很轻。随之而来的湿软触感,一点一点着落在唇上。
为什么?他没想明白。
当他是什么?
库洛洛问出口了。
问问题,嘴唇自然要张开。
她循序渐进地寻找他。所有郁结不发的字句都被交缠的舌尖碾碎,被升高的体温融化掉,喉咙滚动就吞进去。
呼吸和呼吸渗透成同一个。她的指尖盖住他的耳朵,将周遭的一切声响遮盖得朦朦胧胧,胸腔里的异动如盛夏远空的闷雷。这时候,他反而好像能听见了。舌头比牙齿敏感得多,嘴唇碰嘴唇会痒得发木,伤口变成了烦人的阻碍。血腥气是另一种隔阂,把她的气味压得很淡。
她想纠正他亲吻应该是什么样。
作为回应,他伸手揽过她的后脑。经他主动加深的吻似乎变了味道。唇舌牵缠,丝来线去,蔓延的火焰转瞬烧化了心上积的冷雪,马上就要把两人一起吞没。
伊洛丝却再次推开了他。
顶着库洛洛似乎迷茫,似乎冒火的视线,她无奈地说:“……有正事啊。天都要黑了。一下午了。”
“一下午了。”他好像咬着牙,眼瞳中的情绪更加难以辨清。
她脸颊上的霞光一下透到眼角,凝视了他一会儿,又扬起一个笑,语气温柔,“把你的手给我。”
不知库洛洛想了什么,半晌,他还是垂下睫,伸了手。
她托起他的手掌,手心朝上交叠在一起,正对着窗沿折射出的暮色。柔和的夕阳流入,暖意铺展在他的手心,有点痒。
下一秒他遭到的冲击,超越了刚刚缱绻的吻。
细碎的橙金在他掌心聚集,一点点凝出实体,长出重量,直到变成一块不规则的楔形宝石,被余下的黄昏轻轻抚摸。
鲜亮,真实。
仿佛什么东西困住了光。
他缓慢地握紧,指腹被切实的棱角压出印痕。不是虚无的气。是具现化物?不,她的手根本没沾过……又的确被她的念包裹。
“会消失吗?”他抬起眼睛。
伊洛丝轻轻摇摇头,原本不知为何有些羞赧的眼神微变。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库洛洛,惊讶的、惊喜的、小心翼翼的?像意外获得心仪礼物的小朋友。他是小孩的时候好像也不这样。但这种感觉很好,就像世界上他想要的都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显而易见,她还是问了,“你喜欢吗?”
他脑中的想法仍然复杂,又从未有过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