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把他的胆挖出来看一看吧?
“真有你的。”我眯起眼睛,舌尖擦过犬齿。
他像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瞬间燃了全身的念抵抗,被杀气压制的如同被抽干了血液那样苍白。那双深黑的瞳中,似乎糅杂了许多我的混乱意识无法解析的东西。
没有恐惧,一如既往。
屋里的时间,光线,甚至气息,全都陷入了静止。间或有微小诡异的震频在耳边轰响,从我身侧这扇门开始。
然后“砰”的一声。最脆弱的灯先裂了,炸出四散砰溅的碎片。
繁多的碎片折射了月光,像最锋利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落在我身上,被缠绕周身的气拂开,不痛不痒地,碎成更细小的残片,碎片里好像有无数个我,或是无数个他。
像雪化了,像事物终将消逝。
库洛洛脆弱的脖颈就在眼前,我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脏如何怦怦叫嚣。
他却比我先动了。
他缓慢地、像接住雪花那样接住了一块碎片,紧紧攥住它,直到发出了诡异的咯吱咯吱声。又摊开手,毫无意义地向上一扬。
目的不明,目标却毫无疑问是我。
无数漂浮的光粒从他的指隙落下,在他和我之间形成了虚幻的障壁。
他到底在干嘛……是在拖延时间么……
我审视着他,动作却因此一顿。
光幕下,库洛洛还是亮晶晶的。
作为一只幼兽,他有不同凡俗的捕猎能力。
库洛洛敏锐地察觉我这一刹那的怔忪,抓住我完成异化的手贴近他自己的胸膛。跳动的脏器近在咫尺了,我脑中已经自然地勾画出形状和路线。
“这……就是你想要的?”库洛洛压着打颤的牙齿说。
他的指尖很凉,两相触碰的地方好像结了霜花。残留的粗糙碎粒仿佛在一点点侵蚀我。
我的肌肉一紧,顺延着喉咙也发紧。他抓得我很不舒服,我不喜欢这样。
库洛洛为什么只有一颗心脏?
我撤回手,转转腕,收敛了气息,转身。
“你到底来干嘛?”我没好气地问。
库洛洛站了会儿,又跟过来,坐在床边,侧身一言不发地,拿他的眼睛盯着我。他与我之间的距离,好像变得越来越遥远,这种距离,不是空间上的。
他把我看得无名火起。
我说:“再见。把阿飞的鞋带走。”
库洛洛眼角一提,毫无诚意,面无表情:“道歉,我是来道歉的。”
我拿被子蒙住脑袋,不想再看他。
没多久,那边的床垫一沉,被子也被掀起一个角,钻进了一个大活人。带着满身未褪的寒意,他精准无误地抱住了我。呼吸贴着我的耳朵,还不甚稳。
“这就是你的道歉?”我皱着眉。
库洛洛的声音闷闷的:“不是。”
他的左手覆上我的左手,就这样完整贴合地圈住我,“对不起。”
耳朵痒得不行,我别开他的脑袋,侧身和他面对面。
他的黑眸被狭窄空间里的呼吸沾湿了,声音也一样:“我不该说那种话。”
“刚刚为什么故意惹我?”
“刚刚?”
“摔我门?”
“我要跟你说悄悄话。” 库洛洛扬眉,揽住我,弯起一点唇,“不是为了摔你的门,主要是摔他,恰好用上了你的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