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米没待太久。门窗紧闭,房间被血腥味浸透了。他赶着去清理衣服。我也不喜欢这味儿。但比起垃圾的酸臭腐气,简直说得上干净。
“这是飞坦的血。”他强调,“气味是分子运动,他的血在挥发,进入我们的鼻腔。”
我不愿细想,要他快走。
伊路米起身,开始捡被他脱了一地的衣服,捡得差不多了,问我要不要通会儿风。我被他贴得热坏了,加上身上的几层绷带,甚至出了汗。
把窗户拉开一个缝后,他朝门口走了两步,又故意拖延时间那样停了下来:“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他还要光着多久,不满地催促,“你真的想生病吗?”
伊路米望着面前的空气,食指轻抵着下巴,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现在不行”,直奔盥洗室去了。
没一会,走廊又传来了脚步声。稳定、均速、不像伤者。说起来,他们都还在大厅么?
库洛洛也倒了?
我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三具鲜血淋漓的……
咚咚。
侠客的声音穿过不结实的门板,格外清晰:“是我。”
“进。”我稍微放大了音量。
明明只是一个字,小腹中的钝痛活了过来,立刻朝上攀,攀到我的胸腔,激出新一波连锁反应。
这样不行,一顿毒打肯定不够,我至少得揍伊路米两顿。
一进门,侠客就见着我在咬牙切齿。他脸上的笑没挂住,小心翼翼地问:“……还是很疼啊?”
我认为他说得是废话。
侠客在门口不动,一脸纠结,又什么都不讲。
我压着迟来的火气,又问:“什么事?”
“没事。”他含糊地否认。见我面色不善,便很快找补道,“吃东西吗?”
窗户缝溜进来的风在我耳边飕飕作响。我真的不想问他第二遍,疼痛鼓舞了我的烦躁,火山喷发那样止不住地往外冒。我一挥手,哗地把被子掀了。
侠客似乎能感知到我的心烦,又好像感知不到。他走向我,却问——
“……饿啦?”
他翡翠样的眸子,轻轻弯了起来, “想吃什么,我帮你拿就好啦。”
我盯着天花板平复了会儿心情,才迎上他的视线,淡道,“来。”
侠三毛很快便靠得更近了。昏暗的白光和他乱糟糟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让他变得毛茸茸的。
他蹲在床边,被光拉出长长的影子。我只用气声讲话他也能听见,“他们还好吗?”
“不算好。”他抿着唇,扯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抬眸看我,“库洛洛自己包扎得差不多了,但也就撑到这时候……”
“别说得像死了。咳。”我的音量一下没收住,肌肉紧绷,身子跟着一抖。
侠客的手抬了抬,又放下。接收到我的目光,如同获得了什么批允,他踟蹰着再次伸手,手掌挨着我额前的发,轻轻摸了摸。
“还疼呀?”他小声问。
他的力度只够把我的头发压弯。头发没有触觉,可微弱的痒感还是被牵引出来,转移了我的心神,好像就不那么疼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覆盖在我的眼睛上,催他,“你讲你的。”
“我帮飞坦和玛琪简单处理了,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醒,伤口还没止血……我们恐怕没那么多绷带了,明天我再去……”
“没有绷带?”我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我们支出的大头除了干粮,就是消毒药水、绷带、棉花这些刚需。
“明天我去兑呀。”
我扯开了他的手。他幻似的耳朵几乎要耷拉下来了。
他们伤得比我想象中还要重,明明,没碰到大动脉?我想了想,“到现在血还没止住,得先缝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