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让我选自己的路,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哪里都是路。事实证明,不管是揍敌客还是莫罗,都没有通关斗兽场的规划。对A有执念的只有犯人。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人都会在B层被选走。如果不能像爸爸那样速通,只一味执着于通关的名头,就要比他们慢一拍,失去很多机会和可能性。
“那……我还有学念的必要吗?”
安科抬了抬眉毛,“你真怕学不会?”
我,我确实因为重伤心情低迷,又听他讲什么各安其位,母亲在B打了一整年诸如此类的闲话,像一把又一把小刀子,从意料之外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朝我捅来,比被人踩断肋骨还疼几倍。
“当然不可能。”我回答他。
我只是担心,如果心源流的说法有普世的道理,我的未来被这样限制,我岂不是要委屈死?
“修行‘念’的基础是稳定的心性。你还在和自己打架,确实不合适。”他这句话的前半段,听起来还像为我考虑,过后又话锋一转,“马上他们一个个都比你强,受得了?”
扪心自问,我受不了。“学,我学。”
我下定了决心,A可以不冲,念一定要学。
“别说我在激将~”他悠哉游哉道,“叔叔只是分析利弊给你知道。”
我深知是因为起步早才稳稳压库洛洛一头。真要给他机会爬到我头上,不如现在以头抢地自我了断。这份迫在眉睫的屈辱感远远盖过了不知定数的遥远未来。
忽有吱嘎一声从窗外传进来,是院门被推开,他们回来了。但脚步声……
“哎呀呀。”安科的眼神越过玻璃窗落进院里,“看样子伤得不轻~”
我也想看,艰难地准备坐起来,想让他扶我一把。他却撂下一句“那么过两天我来看你”,拉开窗跳了下去,期间险些踩上我的床,仿佛在向我炫耀他健康的体魄。
晚风呼呼地把夕阳灌了进来。
安科也不可能是去慰问伤员,干嘛走得这么着急?我实在想不通,世上哪有这种叔叔呀?
我自己能坐起来,无非是疼一点慢一点。还挪动着去关窗的时候,我的房门被敲响。
“伊洛。”
“进来。”
伊路米打开门,又打开了灯。他人还没走进来,先涌入了一股子血腥气。
“受伤了?”
伊路米摇摇头。他的米色外衣被血浸透了好几处,经我仔细分辨,并没有破。所以不是他的血。
“先帮我关窗。”我说。
他听话地去了,玻璃把风声阻隔在外,屋子里的气味更浓了。伊路米很爱干净,不会轻易沾上血,他也不是个大善人。于是我开始盘问发生了什么。
他只说他们的伤口深,但没伤到大动脉,死不了,更多的篇幅放在自己没有衣服换的抱怨和委屈上。我安抚了他两句,松了一口气,也开始抱怨,“我要躺回去。这样太累啦。”
他就看着,一点来扶的意思都没有,直到我变了脸色。
“可是我的衣服很脏,”他解释道,“你可以做到的吧?”
“我不介意,又不是没沾过血。”
“这是飞坦的血。”
“……和谁的有关系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我已经牺牲自己了,你再碰到就是重复劳动。”
有他说话的工夫,我已经躺好了。我不想再和他磨叽,慢腾腾地开始移动。
这时候伊路米却动了,他解开了自己的外套。里面的衬衣染了血,便把这件也脱掉,露出了精壮的躯干。屋里残留的冷气激起他手臂上一层小白疙瘩。
“会着凉的。”我皱了眉。
流星街总是很冷。尽管已经三月底了,太阳下岗的时候,温度消失得很快。
“那是你的错。”他总有他的道理。
把自己剥成半裸,伊路米终于过来支撑我上身的重量,慢慢把我放平。隔着纱布我也感受到他在散失热量。
“进来。”我用勉强能动的左手掐了他一把,“盖被子。”
他听话地窝了进来,无害的像一只黑猫。只是像而已。
“搞什么苦肉计?”我侧头看他。
伊路米向来是表情管理界的魁首,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能凭借某种直觉臆断,也许是血脉中的直觉。
他还不说话。这更说明他不会罢休。我知道,他始终只有一个目的。
我只好先一步打破沉默:“伊路,你觉得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