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眉梢看过来,好像眼角都用力地在说“夸我快夸我”。这副模样,有种诡异的有趣。
“小伤而已。”库洛洛的笑容收敛了一点,他补充,“所有人都走了,我们才能出来,所以晚了。”
“下次注意。”我转了身,“走吧。”
落日在背后。玛琪还拉着我。
地上有四条长长的影子,两对,像一只凶兽的前后腿。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训练,觅食,偶尔受伤。在教堂,用食物总能换到需要的东西——几乎和游戏中的万能商店没什么两样。如果这是游戏,爱瑞娅会是我最喜欢的NPC。
我爱看他们累到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样子,为了维持这种效果,几乎每周都得调整训练方案。他们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再次证明我没选错。
尤其是库洛洛。
如果我们起点相同,他大概能跟我旗鼓相当。
两个月后的现在,是深冬了。
我不用杀招的情况下,他们三人联手已经能险胜我。行动的时机到了。
我承认这有些急切,可是不进入四区,我根本不好意思主动联系父亲,他好像也打定了主意不来看我。
墙根下是块干燥的土地,被压实成坑坑洼洼的样子。 我们四人围坐一团,开始讨论细节。譬如换防时间、食物数量。
吐息的白雾不断出现,又消散。
飞坦插话道:“岗哨里应该也有物资吧?”
我点点头,瞧见他狭长的金眸里跳动的日光,又想起了什么,“阿飞,走之前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飞坦放轻了声音,含着下巴问:“打劫教堂?”
我们相视一笑。
“可以。”库洛洛的声线和天气一样冷清,嘴角的笑好像被冻硬了,“但不能打乱原先的计划,以防发生意外。”
我的目光移向玛琪,她也点头。
最好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袭击一个仓库。我希望是水。
每日清晨,教堂需要分出人手发放食物和水,防御相对薄弱。但如果我们在这时候突破,在低温里等待相当久,才能等到换防。白天也不利于隐藏。
我们决定在夜晚行动。
我的计算无误,筹集到足够物料的时候,我和库洛洛这栋楼的洗澡日恰好到来。
我俩飞快地洗完。其它孩子仍在排队的时候,我们小心翼翼折回宿舍区附近,挖出埋好的包裹。
周围寂静无声,灯光昏黄,楼房投下的影子在地面上蜿蜒交错。
飞坦和玛琪已经在附近等待。
可是水房门口却站着一个不该在这的人。
回廊上的烛光将爱瑞娅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和这里的氛围一样凝重肃穆,眼下投射着刘海的阴翳,面无表情。
可是肢体动作出卖了她。
她在期待什么?
她知道,我会来?
我用眼神示意飞坦,让他按计划弄出动静。
“砰!”烛台被砸中。
她猛地抬头,看向侧前方,我再度收敛气息,走进阴影里,瞬步到她身后将她劈晕。
“这样就够了?”飞坦从另个方向走出来。
库洛洛和玛琪已经破开门锁,我们各取了两瓶饮用水。
明明声音已经足够小,但我刚刚踏出水房,马上听到了回廊那头传来的脚步声。
“……她应该是爸爸的人。”我边跑边和飞坦解释。
我只是想不通,如果爱瑞娅猜到我要做什么,想帮我,那么把人引开就好了,干嘛非要出现?
这时候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引人注目。我带他们掠上了房顶。
也许是天公作美,今晚甚至没有月亮,昏暗的天让我们逃得更轻松。
我们在屋顶上跳跃,只看见建筑物一座座向身后倒退。风张开双臂,呼啸着迎面拥抱我,像个热情的老朋友。刺骨的寒意渗透进每一个毛孔里,却转化成别的战栗。
疾跑让我浑身发热,我感觉每个细胞都充满能量。
真想一直这样跑下去,血管里流淌着的,沸腾的兴奋,几乎要吞噬一切。
我们越过了教堂的边界。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库洛洛恰看了过来,和我对上视线。他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飞坦脸上写满兴奋,看起来快着火了。
玛琪……
玛琪很不安。她微蹙的眉头让我心一紧。
我遗漏了什么?
我牵过她冰凉的手。
“没事。”她握紧了我,“我只是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已经很强了,我们的准备也足够充分。”
我们的呼吸和脚步隐藏在冷风里。第一餐是在路上匆匆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层云遮蔽的天空,隐隐透着血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