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的臭袜子……如果娜塔莉她们知道自己现在正为下次面见斯内普而搜肠刮肚找新的借口,一定觉得自己是疯了吧?
这个男人果然是太难对付了。
“我能问问题了吗,教授?”温蒂双手交握在胸前,真诚地说。
斯内普不耐烦地抖动了一下脑袋。
温蒂觉得他这是允许了的意思。
“我想了解一下狼毒药剂的配制,教授。在写论文的时候查了资料,但非常少……目前我对这种药剂的了解只有它是大约二十年前被发明出来的,原材料十分昂贵。就这些。所以我来请教你,教授。”
“你是魔药大师,教授。”温蒂赶紧补上一句恭维。
斯内普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沉默不语。
温蒂不知道他下一秒会是什么反应。
她只是想要得到一点点头绪,一点点提示也好。因为这个药剂难度肯定非常大,即使她知道了配方和熬制方法也不一定能成功,还有昂贵的原料是什么……究竟多昂贵,她能攒够钱买吗?
她目前真的是……无头苍蝇一只。
“最主要的成分是狼毒乌头,从名称上就能看出来,它是用来毒杀狐狸或者狼的,所以毒性极强,但其实并不罕见。”
他轻轻开口。
“价格不便宜,是因为狼毒药剂没有市场——被动变成狼人的受害者大多活不久,身心都太过痛苦,那种折磨非常可怕……而那些凶恶的狼人,总是很期待月圆的,不是吗?所以不会有人特意去培育种植这种乌头,那些魔药商都是收到订单之后才会去采集。类似定制魔药材料,自然价格水涨船高。”
温蒂有些惊讶他解释得这么仔细,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羽毛笔,跪坐在他办公桌前,趴在桌子上记了起来。
桌子很高,她尽量挺直背,才能勉强露出一个脑袋,把胳膊肘支到桌上写字。地砖非常冷,寒气透过袍子浸进女孩的膝盖,腿和脚背,但她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她只想都记下来。
斯内普没有制止她不经允许就使用了四分之一的桌子,他继续说。
“因为毒性非常强,所以不能直接用手接触,不然会引起麻痹。需要用到的部分是它的根,注意,是黑色的乌根,不是白色或者米色的附子,仔细除去泥土,称六十五克,带皮,它的皮也具有很强的药效。”
温蒂仔细地记录着。好的……也许可以去查查资料,自己去挖……要戴好手套。
“还要用到一些辅料——完全干燥的缬草根,钩藤的去叶带勾茎枝一段,合欢花花蕾,几粒卡瓦胡椒,白色曼陀罗花……但无一例外,都和麻醉镇静有关。最重要的是剂量。没有人知道达摩克里斯贝尔比,狼毒药剂的发明者,是怎么找出准确比例的。”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女孩的脸上移开。她一直在低头写,鼻子都凑在了纸上。
“但我们不妨假设,他每次实验都要用一个活生生的狼人。也许两个,三个……毕竟还要试出不同体型的狼人对于药剂的反应差异。哦,也许三个狼人还不够,因为如果药效太过——即使狼人在变身的时候很强大,但终究只有一条命,也是会死的。”
温蒂抬头看他,和他的黑眼睛撞在一起。
“现在你知道了狼毒药剂的配制原料,是不是很想学一下剂量和调配方法,戴瑞姆小姐?”
他轻声发问,比他平时的声音更低沉一些。
“来帮助你亲爱的卢平教授安稳度过变身期,嗯?”
温蒂猛地一缩手,羽毛笔啪嗒一下子掉在地上。
斯内普教授站了起来,温蒂吓得抓着本子,身体往后缩,却只能坐在小腿上抬头看他,她膝盖都被冻麻了,站不起来了。
昏暗的烛火下他他他,他真的好可怕。
不管是没有表情的冷脸还是黑漆漆的袍子都好可怕。
好可怕……他是吸血鬼?怎么还会读心术……
她垂下头,紧紧抱着怀里的本子。
真正强大的不是预言,而是这种洞察人心的能力才对。
温蒂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藏在海底的珍珠被他轻而易举又毫不留情地从蚌壳里取出,拿在手里随意把玩,好像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将之碾作齑粉……
他真的厉害……温蒂觉得自己对他又敬又怕,有时又极其讨厌他(他找茬的时候真烦人,很不讲道理),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丰富的魔药知识和超凡的洞察力。
他非常非常聪明,也非常非常……刻薄。
他走到温蒂身边,俯身在她耳边嘶嘶低语:“自以为是的女孩,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嗯?”
自投罗网,作茧自缚。杰希和娜塔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温蒂的脑子现在嗡嗡的。
斯内普却不放过她,语气轻蔑:“我原本以为,你这学期是变得聪明了些,勤奋总是比懒惰好,多动动脑子也许还有救……结果是这么回事。真是令人失望,戴瑞姆。”
温蒂依旧垂着头不做声。他的批评不无道理,温蒂的确是因为卢平的出现才发生了改变,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以前的确是喜欢魔法的神奇,但并没有那么热爱学习,直到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之后,她才真正找到了学习的目标和乐趣。
温蒂咬住嘴唇,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凝聚。有一点被说中的羞愧,又有一些不服气。
斯内普停顿了片刻,突然开口:“愚蠢的女孩……你喜欢他什么?”
太多的回忆过往因为他的这个问题涌上心头,她不得不更用力地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落下。
我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的一切。Everything.
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关你屁事!
温蒂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不想被斯内普看到自己的眼泪。
喜欢他是我的感受,是我的自由!
她猛地抬头回视他,仿佛突然找回了勇气一样,手在桌子底下摸索了几下,捡起羽毛笔,然后用力抬手撑着办公桌站了起来。
双腿的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清清嗓子:“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教授,但感谢你的回答。”
斯内普挑起一边的眉毛,直起身子。
她背靠在办公桌上,手里紧紧捏着本子和羽毛笔,虽然眼角还红红的,脸上却朝他挤出一个假笑:“所以剂量和配制方法是什么,教授?还请不吝赐教呢。”
装傻,斯内普在心里冷笑一声,还敢继续问,行,这个戴瑞姆有几根硬骨头。也不是那么蠢得无可救药,起码她对于达成自己的目标这件事没有轻易妥协和放弃。
斯内普双手叉在身前,眼前的小女巫站直了也不过那么一点点高。
他垂下眼睛睨着她。
看来她真的是迷上卢平了,傻女孩,她根本不知道喜欢上一个狼人意味着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斯内普了解他的敌人——卢平,对朋友没有原则,遇事摇摆不定,逃避自己……而且是格兰芬多里非常少见的白切黑。
他可不是什么老好人。斯内普不会忘记他故作公正却总是拉偏架的事情,呵,可笑的格兰芬多。什么狗屁正义感,狗屎。
所以他才问这姑娘喜欢卢平什么。
喜欢他破破烂烂的袍子,故作温文尔雅的微笑,还是那种令人厌恶的所谓幽默?
她还不如继续对塞德里克迪戈里犯花痴呢。
他不无恶意地想,嘴角拧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
起码那个男孩是个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