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恶人。”
严白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你的心情,安安。”
严白最后这样说道。
“我不强求你一定要接受这件事情。如果生活在这里令你痛苦的话,那就离开吧。”
宁安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母亲。
严白朝他轻轻笑了笑。
“换一个地方去生活,和宁家一刀了断。去做能让你快乐的事情。”
严白给宁安办理了出国的护照与机票。她提前打点好了一切,给儿子安排了新的监护人,生活费也是从正当途径取来的,没有一丝一毫与宁家染上关系。
宁安和新的监护人到了机场。
只要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彻底离开东洲,从此与宁家再无牵扯,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他的人生。
或许是巧合,或许又是命中注定。那天偏偏下起了暴雨,因此飞机延点了。
倾盆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墙板上,外面的一切事物都加深了色彩。
那时正值深夜,旅客们因为误机发了一整天的牢骚,此时也都精疲力尽睡了过去。
候机厅内的灯光也暗了一些,宁安只能听到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外面无休无止的暴雨声。
他坐在昏暗的大厅中,安静地看着窗外暗沉的夜幕,还有不断飞溅起雨花的水坛。
“叮咚”一声,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了白光。宁安低头看去,是好友贺晴天给他发来了信息。
贺晴天:你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过学了。
贺晴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安犹豫了一下,给对方回复了信息。
宁安:我要走了。
贺晴天:???
贺晴天: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要走?你要去哪里?
宁安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候机厅,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后,他才给对方打去了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讲述了一遍。
贺晴天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觉得……宁安,这也并不能都怪你。你爸爸犯下的错,凭什么要你来承受?”贺晴天说。
宁安拿鞋尖轻轻蹭了蹭地板,回答道:“但我的确从中得到了利益。既然我是既得利益者,那么我就不能仅仅以‘这件事的源头错不在我’为由,否认掉我的过错。”
“……而且我也不想继续在宁家待下去了,那里让我恶心,再住下去我绝对会疯掉的。”
贺晴天忽然问道:“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走的话,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宁安,我觉得你还在犹豫,你在为什么犹豫?”
宁安不说话了。
他踢着地板的鞋尖也随着贺晴天这句话停了下来。
宁安思考很久,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是对的吗……”
贺晴天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根本。
“宁安,一走了之并不算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
“你总要去面对它的。”
电话被挂断了。
宁安握着手机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似的,回候机厅时脚步变得轻快了不少。
监护人睡得正香呢,结果就被人从好梦里给推醒了。
他睁开眼睛,正想发脾气,结果见到来人是宁安,又只好换上一副笑脸,亲和地问道:“小宁啊,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然后他就听见对面的男孩儿说——
“我不打算走了,送我回宁家吧。”
严白见自己的儿子又回来了,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惊讶。
她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神态,笑着朝对方问道:“你改变主意了?”
宁安点了点头,他说:“这是我的责任,我不想逃避,也不应该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