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炽对这类文艺作品向来不感兴趣,但陈晚的声音很好听,所以她听得也很耐心。等陈晚唱完了,江心炽就停下给金丝虎顺毛的手,很捧场地给对方鼓起掌。
陈晚知道江心炽很多事情。
比如她有时候会出入一些学生不应该去的地方,比如她家里的事,还有她的母亲。
江心炽生命里那一段非常难熬的时光,是陈晚陪她走过来的。
那天陈晚接到消息,匆匆跑去了警局找对方。
江心炽低着头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陪在她身边的警察姐姐正耐心地安慰着她。
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尴尬,对周围问话的警察小心地陪着笑,时不时还点点头,连声道:“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接待室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神色有些奇怪,担忧中还混杂着一点幸灾乐祸。在她旁边站着的还有两个孩子,看着比陈晚也大不了多少。
其中有一个女孩,她脸上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掩饰了,虽然偶尔会用手捂一下嘴,但眼里明显透露出了欢快的笑意。
奇怪的一群人。陈晚心里想。
很快,接待室里的中年男人和江心炽就被警察送了出来。其中一个警察阿姨表情明显有些不好,但还是尽量客气地朝中年男人说了一句:“必须要好好处理这件事,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随便算了。”
中年男人忙“哎”了一声,还尽量挤出来一个笑容,用非常造作的柔和语气朝江心炽问:“小炽啊,有人来接你吗,要不要爸爸送你回去啊?”
江心炽冷冷瞥他一眼,说:“你谁啊,我爸早死了。哦,他作孽太多被车给撞死了,脑浆都流了一地呢。”
之前那个安慰江心炽的警察姐姐没忍住笑了一下。
中年男人的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
警察阿姨这时候说道:“要是没人送的话,小姑娘你可以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下班了,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陈晚往江心炽那边走了过去。
江心炽注意到对方后,笑着朝警察阿姨摇了摇头,很有礼貌地道了谢:“谢谢阿姨,我的好朋友来接我了,她家长可以送我回家的。”
警察阿姨也看到了陈晚,她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又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到一张纸条上递给了江心炽,嘱咐道:“好。小姑娘,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她旁边的警察姐姐也跟着说道:“打报警电话也可以,或者直接来警局里找我们。”
江心炽接过那张纸条,又朝周围的警察们道了谢。告别过后,她才跟着陈晚离开了警察局。
来接她们的长辈是陈晚的妈妈闻成。
闻成担心地摸了摸江心炽的脸,问道:“小炽,你没出什么事吧?怎么被叫到警局里去了?”
江心炽解释道:“是家里的事,我爸爸出轨了,被举报到了警局里去问话。”
闻成心疼地搂住了她,安慰道:“那真是个人渣,小炽别伤心了,让你妈妈跟那男人把婚一离,你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江心炽笑着点了点头。
但在那天过后,江心炽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上学。
陈晚去了江心炽家,却被邻居告知对方已经搬走了。
过了一个星期,她才在学校里再次见到了江心炽。
陈晚一下课就转过身悄悄问她:“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江心炽说:“我和我妈妈搬家了,原来那个房子是莫海刚买的,我不想住。”
陈晚想了想,说道:“这有点不划算,你妈妈既然要和他离婚,怎么也得分点钱再离呀,净身出户多吃亏啊!”
江心炽笑了笑,她看着陈晚说道:“我妈妈没有和他结婚。”
陈晚一时愣住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了江心炽的手。
等快要上课了,她才出声说:“放学我们去买煎饼果子吃吧。还有,你现在的家在哪里?给我说一下,方便我以后去找你玩儿。”
上课时,陈晚的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江心炽给她递过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新家的地址。
两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就会去对方家里玩。但陈晚很注意,没再提过关于莫海刚的任何事情。
江心炽去参加了不少竞赛,她的目的很明确,参加的都是有着高额奖金的比赛。
陈晚私下里问她是不是缺钱,要是缺的话,她可以把自己攒的钱都给对方。
“你放心,我攒了好多钱,过年时收的压岁钱我妈妈从来不会要,都让我留着呢。我没数过,但一万肯定是有的。”陈晚说道。
江心炽朝她笑了笑,很坚定地拒绝了:“不用的,我赚钱的路子挺多,钱够用的。”
陈晚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听说……你去了北三区那边儿的赌场……心心,这个你绝对不能碰的!”
江心炽无奈地笑道:“你想什么呢,我不可能去赌博的。是我舍友被那里的老板骗了钱,我去帮她要回来了。”
陈晚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赌场很危险的,你要小心一点。”
不知道是哪家无良媒体把江心炽家里的事给爆料了出来。之前莫海刚千防万防,在传媒行业花了不少钱打点这事儿,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被追求热度追疯了的记者给发了出来。
班主任平日里虽然是个凶巴巴又严格的老太婆。但知道这件事后,趁着江心炽不在,严肃勒令了班上同学不许讨论这个报道。她还给其它班班主任也嘱咐过了,孩子已经到了初三,正是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一点儿岔子。让她们把自己班的学生也都敲打一下,尽量不要谈论这个新闻,更不要来找江心炽问这件事情。
再加上陈晚和孟蝶把一些实在是管不住嘴的同学给骂了一通,而且到初三大家确实没有什么闲情逸致纠结媒体上的花边新闻,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因此江心炽在学校里过得还算不错。
直到有天上课,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连一声报告都没打,就直接冲出了教室。
陈晚见她走了,立刻就举起手,给老师请假要过去陪江心炽。
孟蝶也想去,但陈晚说对方因为体育队训练初一初二就没到学校听过几次课,现在更要抓紧时间复习,就让孟蝶乖乖在学校里待着听课了。
孟蝶只好说道:“要是你忙不过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我去帮忙!”
陈晚到了医院后,就看到江心炽正坐在大厅的等候区,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陈晚走过去,挨着对方坐下了。
她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开口,把自己的声音放得轻了又轻。
“心心,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陪着你。”
但江心炽却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嗯?我为什么要哭?”
陈晚哑然,不太确定江心炽这是真的不想哭还是被刺激得认知失常了。她很小心地问道:“你……你伤心吗?”
江心炽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江星辰死了也挺好的,毕竟她这辈子活得这么失败,早点去投个好胎重开一局也挺不错。”
陈晚不太认同对方这句话,但她没有争辩,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别这样说,她毕竟是你的妈妈。”
江心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哦,毕竟我是个烂人嘛。”
陈晚闻言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下意识捏地紧了一些,她摇头说:“你不能这么说你自己。心心,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