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头心底还是觉得自己是被逼无奈才做了坏人,其实是个良民。
在这几个惯犯面前,他就像一只鹌鹑一样,只会缩着脑袋放进自己的翅膀,懦弱的不成样子。
听到道歉,除了嗯嗯点头外什么都不会。
天亮了,食堂的桌子上还是坐着同样四个人。
只是全然没有昨天那股子昂扬的精气神。
孙厂长和李元红都紧皱着眉头,王水桃一直盯着孟颂英的脸看,她有点担心。
孟颂英嘴里的饭菜越嚼越慢,到了后来只是在牙齿之间缓缓磨碎,再咽下去。
这是最后一口,然后他就放下了筷子,默默把剩下的饭菜放进了饭盒,打算待会儿一个人的时候吃掉。
王水桃没有发现异常,因为另外两个人也一直在唉声叹气,没吃两口饭。
不过要走的时候,他们倒是三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王水桃则陪着孟颂英去了厂子南边的医务室。
孟颂英本想婉拒,但他嘴巴一动,就看见桃子的眼睛又盯着自己左脸的伤疤看。
他闭嘴了。
医务室是一间单独的小屋,有三十多平方的样子。
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被帘子隔成了两间。
每个车间都有护士站,但医务室王水桃还是第一次来。
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有那么瞬间,她能感觉到心在往下坠,又像是心脏周围被抽成了真空。
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忽然,她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很轻也很快,王水桃看过去的时候,孟颂英的手已经自然的垂在身侧,好像刚才根本没动。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五十岁左右,长发扎了一个低髻,用木头簪子固定的大姨在。
人收拾得很干净,动作十分利索。
刚拉开背后的柜门拿了一瓶药片出来。
转身后,她奇怪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说道:“进来吧,杵在那里干什么。”
王水桃的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苦药味,和从前她去药店闻到的差不多。
心情好转不少,但人还有些糊涂,茫然下做出了试图搀扶孟颂英的动作。
大姨更奇怪了:“脚也受伤了?”
她看见孟工脸上拿到显眼的红痕,以为只是脸受伤了呢。
孟颂英这下不关注脸上的伤疤动起来难不难看了,快速而坚定地否认:“不是。”
然后自己率先进门了。
王水桃也立马跟进去了,还想扶着孟颂英坐下,不为病患做点事,总觉得白陪着来了。
被他躲开了,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大姨掰着孟颂英的脸对着阳光一看,说:“没事,大小伙子皮换得快,这小刀也割得浅,不会留疤的。”
她没开药,认为不用。
王水桃有些担心,摁住了身前已经想要站起来的孟颂英,问道:“现在天热,会不会发脓什么的。”
感觉手下的肩膀有点僵硬,王水桃就把手松开了,她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
这种人的占比是越来越高的。
大姨在身后的柜子里翻出一瓶碘伏,递给两人,说:“涂一点上去,这就行了,我再去里头找找纱布胶布。”
说着一掀布帘子,走进去了。
外面只剩下王水桃和孟颂英两个人。
王水桃已经伸出手拿了一团新棉球在手里,又倒出一点碘伏。
脸上的伤口孟颂英自己又看不见,她就打算帮个忙,毕竟被帮了好几次呢。
准备完毕,用左手轻轻推了一下孟颂英没有伤口那半边脸,示意他转头。
指腹是温热的,柔软的,也是粗糙的。
空中上下漂浮的灰尘在阳光照射下十分显眼。
孟颂英抿着嘴,不说话。
前头的窗上倒映出清晰的两个人,甚至能看见王水桃垂在背后不平整的发梢,随着王水桃小心翼翼地上药在一动一动的。
这是医务室安装的几块透光十分好的大玻璃窗,平常大姨就当做镜子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