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媮点头,走之前她拉过在门前迎客的嬷嬷,说了几句。
宋夫人在得知兆安郡主未到时,心就凉下半截,她瘫坐在圈椅中,空洞看着踱来踱去的宋长凭。
“报官吧。”宋长凭低头沉声道。
宋夫人僵坐着一动不动。
“报官!”宋长凭看着她,提高了声量,亦是满含痛楚。
宋夫人终于动了,抬眼缓缓凝聚目光:“不行。”
宋长鸣几步逼近她,双眼赤红:“还有什么比阿意的命更重要的!宋长鸣若不要她进宫了,找的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们不报官,阿意的命就没了!”
“没了清誉,这个世道会让她比没了命还悲哀!”
宋夫人仰头,紧绷着的身子如同一支尖锐的箭矢。
成婚十余载,她对宋长鸣从来没有如此疾言厉色过:“你是个男人,你可以理所应当的认为没什么比一条命更重要。
“你以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觉得一条命就是青山。
“可我们是女人,女人的清誉大过一条命,有了命却没有清誉,这世道能将我们生生吞吃!
“宋长鸣不会害春意性命的,也不会让她在进宫前失身,准备好让女儿入宫吧……啊”
说完,她便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便捂住脸,妄图遮掩住自己的失态。
嬷嬷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里走,同时又怕被有心人注意到,她特地绕过前院从府中小道入后院,见到自家老爷夫人。
她也没时间估计小厅中古怪的气氛,快声将方才宋媮的话转述。
“兆安郡主来过了,她业已去找姑娘,叫您们稳住宋家的宾客,她会在午时前将人送回。”
救命稻草来得猝不及防又适当其时,宋夫人一恍后猛然转身,豆大的眼泪从一眨也不眨的眼眶里滴滴滚落。
太好了,太好了。
谢温婷原本是要同她娘一起去素宴的,然而得知顾名思义的素宴果然是一道荤菜也没有,她立即兴致阑珊地拒绝了。
在这方面,宣和长公主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也知道她早就养成了无肉不欢的习惯,更默许了她半道偷溜下马车的行为。
秉着出都出来了的原则,谢温婷打起宋媮的主意:“走,咱们去宋府!”
侍女打断了她热情的提议:“听闻郡主的族姐今日成婚,郡主应当去观礼了,不在府中。”
“她的族姐?”谢温婷皱眉,“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与她关系不睦的族姐?”
“应当就是了。”
“既然关系不睦还观什么礼?”她颇有些愤愤不平,想起其他的传闻,更加不满。
“又是她那个族长长辈逼的?真是憋屈!
“那不去找她了,既是成婚,今方至辰时,想必新郎还在迎亲路上。
“咱们去那边的大道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到热闹!
“我倒要看看,宋媮那个族姐能嫁个什么样子的新郎!
跟着她的这几个月,侍女已然明白她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自是跟上。
朱雀大街上如往常一般,没有聚集观礼的人群,看来是新郎的迎亲队伍尚未到来。
谢温婷选中一间位置合适的茶馆,带着侍女便要进去。
“姑娘是准备在此处等着?”侍女迟疑问道。
“怎么了?”谢温婷不解,“这茶馆不好吗?”
“不如去茶楼。”侍女解释,“看热闹的人想来不少,您在此处等的话,稍后恐怕挤不进人群里,在后面看不见什么的。”
“这么多人?”谢温婷诧异,“婚仪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她在外时,见成亲虽有人聚集观看,但绝到不了万人空巷的地步吧?。
“新郎是太常卿府的公子,权贵成婚,他们的仆从会沿路扬撒金箔,这可不只是喜庆,还是实打实的金子。”
谢温婷抬眉,睁大一双眼。
沿路撒钱!还撒的不是铜钱,是金箔,邺京权贵的奢靡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姑娘?要上茶楼吗?”
谢温婷回神摇头,仍是饶有兴致地坚持:“去茶馆,看热闹当然要身处热闹中,坐那么高有什么意思?”
宋媮被带着到了一处小院外。
青芷今日一大早就在死盯着穆清,见她来,便将情况说清。
“穆清带着自己的家仆和宋春意正在里面,宋长鸣派了他自己身边那个仆从盯着他不让他贸然动手。”
这个动手,自然是指穆清不安分的手脚了。
“大概有多少个家仆?宋长鸣等会儿会来吗?”
“十来个,宋长鸣那边盯着的,暂时应当不会来。”
说起宋长鸣,青芷真是纳闷。
“他们怎么想的啊?宋族长要宋春意是想送她进宫,穆清是要她当自己的外室,他们怎么能合伙在一起去的?”
“不管这些,先将宋春意救出来送回去。”
宋媮接过递来的图纸,朱笔红圈画得是穆清关禁宋春意的地方,在整个院子的最后方。
可惜的是这个院子封了后门,不然会便利许多。
再看人手安排,大门外两人,青芷叫人爬上树眺望过,关宋春意的屋子外三人,穆清身边两人,其余的分散在院中巡视。
“我们只有四人,两人都不会拳脚功夫,要不然还是报官吧?或是……我再去找些人?”青芷提议道。
不能让再多的人知道了,太常卿府本就因婚事急促有些介意,事情再传出去,不仅这门婚事要黄,宋春意的名声也要被毁于一旦。
更不能再耽搁下去,谁也不知道穆清会不会趁此机会,不顾宋长鸣的警告对宋春意做些什么。
宋媮看向低着头看不清脸的两个人,也不能带他们进去。
这两人不过是毫无根基拿钱办事的雇佣人手,若让穆清记恨了日后报复,他们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