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决定好,她回去继续上课。
今日课毕,已暮色苍茫。陈绥远也该回家了,他找了个灯笼提着,走之前对宋媮赞扬道:“最近学得不错。”
宋媮听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画面在一阵光怪陆离中晃动流转。
傍晚变成白天,青年的陈绥远也变成白胡子老夫子。
“最近学的不错,《大学》背的不错,意思也差不多领会了。”老夫子嘴里夸着,笑容却是有些古怪。
极少有人家会专门为女孩子请夫子来学诗书经纶,认为她们既不需要更学不来。
但比起他教过的小郎君这个黄毛丫头竟然灵心慧齿的多,这简直让他觉着荒谬。
宋媮却看不出他面色不对,只高兴于自己被老师夸奖了。
她开眉展眼步履轻快的来到宋家花厅,宋长凭正坐在上首喝茶同夫人话着家常,宋夫人同他相对而坐言笑晏晏,神色温柔。
宋媮看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宋氏夫妇听见响动一齐向她看来,两人脸上都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温柔笑意,瞧得宋媮一怔。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堂叔堂婶。”
“宋媮回来了。”堂婶笑看着她,关怀道,“今日课业如何?累吗?”
“不累的。”宋媮摇头,随即带着几分开心道,“夫子说我学的不错。”
“哦?”这次是宋长凭开口,他看了眼夫人,逗宋媮道,“那你给堂叔背个听听?”
宋媮自然不会拒绝,她在心里挑好一篇后,难得有些紧张。
奇怪,她想,明明夫子检查她的课业的时候她都不紧张。
流畅背完后,她看见宋长凭露出赞赏的神情,便笑着仰起头。
自那以后,她天天去找堂叔凭背诗文经书。
有时,她会在头顶得到一个暖意融融的抚摸,她会想真好啊,像是头上顶了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不灼烧人,让她一天都暖洋洋的。
有时候,她会看见宋春意不太开心的站在一旁,她也不在意,背完书就走但下次还会来。
有时候,背完书堂婶会喊他们去吃冰酥酪,酥酪冰凉清甜,当避暑小食最是合适。
但宋春意好像并不热衷,她更喜欢缠着娘亲撒娇,在她身上滚来滚去。
宋夫人拿她没办法,只能纵着她,偶尔短暂的看向宋媮,眼里带着失礼的歉然。
于是她发现宋媮只有少许时候在看她们,大部分时候她只是望着水榭下的荷花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噗通!”入水的窒息感在省体悬空后衔尾相随,宋媮不会凫水,只能徒劳的将双臂伸出水面试图引颈呼救。
可这根本不是能浮出水面的好办法,反而让她在水里挣扎。
“侍书!你干什么!”她听见宋春意稚嫩焦急的声音。
“小姐,您不是讨厌她总在老爷夫人面前晃来晃去吗?”婢女循循善诱道,“只要她死了,您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那也……”
剩下的回答宋媮已经听不清,她已经渐渐无力,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疲惫。
她好像已经沉入水底,又好像还在水中漂浮,她不真切的听见宋春意喊人的声音。
“来人—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救人啊—”
意识从混沌到逐渐清醒,宋媮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
屋里昏暗,唯有床前窗下有一片银色轻纱熠熠生辉。
宋媮感到十分清醒,她趿拉着鞋下床推开窗往天上看。
月至中天,照着穹宇中层层叠叠的云,仿若有千里之远。
她一觉从午时睡到午夜,还做了个长梦,如果不是这个梦她倒是不知道以前的事她记得那么清楚。
以前在宋族的时候,有位医师叫她小小年纪不要多思多虑,特别是不开心的事不要经常去想。
其实她没有,她很少主动去回忆以前的事,但是总能梦见,以至于忘也忘不了,甚至逐渐印象深刻。
平常一件小小的事或物都能勾连出她的回忆,她也故意控制过,特别是最开始来邺京的那两年,环境变化加上她的刻意控制,她已经很少做梦了。
可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两年,自宋长鸣带着那几家人来京后,宋媮的梦也卷土重来。
她猜测是熟人令她多梦便极力减少与宋长鸣相见的次数,的确有用,又只持续到今年伊始皇后仙逝,这几个月她做梦的次数和长度日新月盛。
从以前的短时间一个片段,到现在的长时间几个片段串联不停。
宋媮关上窗回到架子床上,果然清醒只是暂时的,她的头又开始疼的昏沉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重新躺好。
算了,先躺着休息吧。
虽然她知道自己感到昏沉,但她也知道自己刚睡醒是绝对睡不着的,所以她只能醒着接受自己头又疼又晕的事实,忍着等到天亮看会不会好一点。
宋媮对此不抱希望,但邺京没人能治她的病,那些药喝了不仅苦还没用,因此她也只能自己捱过去试试。
真是死马当活马医,她嘲笑自己以便于转移注意力,可惜效果并不显著。
嘶,这头有时候疼的让人觉得就这么去了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