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在公放电话:“别别!孙总,我们有话好好说,明天就还你!”
“明天?”
“今天,今天,马上就还!”
……
男人走出巷子口,街上车吵,远不如巷内静,打电话的声音便也听不到了。
刘玲玲突然转身,直面许季,两个人距离只有十厘米不到,她抬头抬眼,直直锁住他的眼睛:“许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她整个人好像一只渴着等水的杯子,眼里全是央求,“拜托拜托!”
猝不及防,许季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什么忙?”他无论是心跳还是情绪,都有点紊乱。
“一边走我一边同你说!”刘玲玲拉起许季的手,与其说是快走,更像是跑。
许季脚上跑起来,保持与刘玲玲平齐:“很急吗?”
“待会你会见到我妈。”
许季被抓着的手往回微缩。
““我会跟我妈撒很多谎,会说今天必须要交住宿费,最晚下午五点半。你要配合我,千万不能拆穿。”
刘玲玲能感觉到许季的臂膀强有力往回收,这是他的拒绝,然而她没有办法,只能紧抓不放:“我一个人说我妈不会信的,必须要你帮忙。”
许季沉默了会,追问:“你是真的要住校,还是假的?”
“真的,我住在青鱼路,你可以搜搜,从学校到那里,单程要两个小时。”
许季仍就在收手,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他就像一块拽不动的石头,刘玲玲急了,回头冲许季提高了音量:“我本来就打算明天缴费,我妈也同意了,我只是必须今天要到钱!”
许季见她微微张着嘴,眼眸转动,似乎在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一刻,她好像不是演的……
刘玲玲重新拽着许季往前走:“快走快走,再晚了回去赶不上训练了。”
许季心想,她这是默认自己同意了?但他竟真脚下重迈起来,让她牵着走。两人很快来到江陆大学附属医院门口。
江陆大学同样坐落在陆州,却比陆州大学好上许多,是985,本省的王牌。
它的附属医院汇集本省最权威的专家,
许季很少生病,纵然病了,也不会直接来医院挂号,此刻踏进医院,映入眼帘的竟只有人。
人、人、人,哪里都是人,每一个窗口,排着乌压压的长队,扶手电梯上上下下,摩肩接踵,行色匆匆,为防止踩踏事件,医院不得不派出许多保安维持秩序。
刘玲玲却看得很习惯,人都只一具皮囊,难免修修补补,能来这里看病的人已经很幸运了。
“伯母是什么科的?下午问诊吗?”许季跟着她搭手扶电梯,礼貌询问,“现在去会不会有打扰?”
照目测人流量估计,每个医生都至少要看上百病人。
刘玲玲没有回应,领着许季上到四楼。
许季观察指示牌,这楼主要看妇科。
两人只再走一小会,他就瞧见不远处竖立的警示牌:男性家属请在外等候。
“我这不好……”许季话还没说完,刘玲玲领着他拐了个弯,并没有去前面科室,而是进入侧边通道,由热闹转入安静。
踩着地上的大理石没走一分钟,前方重新热闹起来。许季瞥见标识,脸倏地红了。
前面左转是女厕所,一条长队已经拐出来,年轻的年老的,大肚子的,一眼扫去能望尽女人的一生。
“你在这里等一下。”刘玲玲嘱咐完毕,没入队伍中消失不见。
许季干等在原处,往来经过的女士,几乎都会好奇地打量他。许季只得一次又一次,僵硬地转动脖子,将脸避向另一边。
起码过了十分钟,刘玲玲引着一位女士走过来。
许季第一眼就瞧见那女士穿的孔雀绿清洁制服。
女士离得近了,刘玲玲一脸笑意面对许季:“妈妈,这是我们班长许季。”
她反翻着手,同时给许季介绍:“许同学,这是我妈妈。”
许季旋即鞠躬:“阿姨好。”
起身时瞥见刘玲玲妈妈别在心房处的铭牌:蜻蜓保洁 刘贵珍
“蜻蜓”是许季姨妈的产业,作为本市颇有名气的保洁公司,承包众多公共设施和企业的保洁服务。
许季发现刘妈妈身后几乎贴着另外一名清洁工,同时在笑着端详他。
许季用难察觉目光迅速扫那清洁工的铭牌:蜻蜓保洁 张光霞
许季估计张阿姨是刘妈妈的围观好友,便也给张阿姨鞠躬:“阿姨好。”
直起身时,他看两阿姨都站在那里杵着,也不说话,本能地伸出右臂,想要握手。
“不握不握!”两位阿姨前后拒绝,“我们太脏啦!”
“妈妈,许季同学还是我们这届的中考状元呢!”刘玲玲笑着插嘴,慢慢挽住刘妈妈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