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弥对魔的可怕之处，早有听闻。在这几百年前，仅有两次魔的记载。其中修真界最有名的魔的传闻，乃是数百年前的树魔事件。

此魔为一棵千年古树。神魔大战中魔器的残骸埋于土中，不知经历多少年月，一颗树苗在魔器散发的魔气的滋润下，缓慢地在荒漠成长。沧海桑田，小树苗变成了一颗巨树，四周也围着魔树长成了一座绿洲。只要有人路过这片绿洲，血气尽数被吸食而尽。

魔树贪婪地吸食着一切，路过的旅人已经满足不了吸食的欲望，魔树慢慢往有人烟的村落迁移。吸食完村落所有人的精血后，再换下一个村落继续吸食。

也不知道吸食了多少个村落，终于被游历天下的昭天师祖发现。后来昭天师祖与当时的各位英杰合力砍杀此树魔，借助太初圣剑的神力和当时火系最强之人合力召唤天之火，烧了整整一年，终于把这棵吸食了无数性命的魔树与寄生在树中心的魔器烧成灰烬。

歼灭树魔使昭天师祖一战成名。

而另外的魔，是一名魔修。魔修灭了几个门牌，最后在昭天师祖飞升前亲手歼灭。

而莫然所说的成魔，恐怕指的是魔修“化魔”一说。普通修士金丹大圆满后可冲击化神境，一旦渡劫成功，□□便化作半神之躯体，而“化魔”则是魔修等同于“化神”的境界。

“我不想死，也不想变成‘魔’。”莫然喃喃道：“师叔对我伸出了援手，他说只要协助他在华月宫这里完成一个仪式。通过这个仪式我体内大量的魔气会被阵法所吸走，能缓解我魔化的症状，减缓我化魔渡劫的速度。”

苍弥紧紧握着莫然的手，看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魔纹，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

莫然看着苍弥，道：“这个仪式在半年前已经开始筹备了，仪式具体的内容师叔也没有和我细说，只是说这个仪式需要大量的魔气去维持，我只需要在仪式启动七天中每天不断地供给魔气。师叔还说，如果仪式能顺利完成，或许能找到帮我的方法。”

“仪式还有多久才能完成？”

“这几日就能完成。只是没想到阵法的魔气还是惊动了昭天门。师叔怕仪式中途出岔子，也惧怕与昭天门的战力，于是找江师兄和若师兄二人看着昭天门两人。”

苍弥的猜想得到了印证，江琰和张漫云在一起是莫然等一行人安排的，反推此时贾若和林献平在一起。华月宫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华月宫新主人的莫然通过控制宫内残留的转移阵，已经把他们这一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莫然对他们一行人并没有下杀招，一开始就打算把他们困在华月宫这个巨大的迷宫内直到仪式结束。

那先前莫然他们放出华月宫遗址内有秘宝的传闻，必定也和此仪式有关。

“倘若不能完成这个仪式，再过一段时日我会经历天劫，要么死在天劫之下，要么变成为祸人间的魔。”

莫然主动地碰了一下太初圣剑，手立刻感受到仿佛被火灼似的剧痛。

但是这一份疼痛，却可以让莫然越发清醒了。

“现在有太初圣剑的影响，我头脑才完全恢复清明。”莫然苦笑道：“苍弥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只要是一碰到血，我会兴奋。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想用利器剖开他人的血脉。杀戮居然能给我带来快乐。”

苍弥安静地聆听着莫然的自白。

莫然看着苍弥，眼眶泛红。

“明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但是却想苟且偷生。明知道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是错误，但我之前我却一直觉得理所应当。我已经分不清这些到底是不是我的所欲所求，我到底该怎么做。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变强，要复仇。”

在苍弥的穷追不舍和太初圣剑的影响下，莫然这十年竖立起的狠心溃不成军。他突然很迷茫，他清楚知道自己不想变成魔，但是他渴望获得力量去完成复仇。他想活下去，但是只要他活着就会造成杀戮，杀戮是快乐的，并又不是他所期待的。

苍弥张开了双臂，抱住了眼前的可怜人。

他轻轻抚着莫然柔软的长发，温声道：“莫然，先不要想这些。我助你完成仪式，控制你体内魔气。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苍弥也不知道完成这个仪式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有个预感，这个仪式并不止莫然口中的如此简单。刚刚那黑影盘算的事情多着呢，绝对不会像莫然说的如此简单。

但是他想，现在的莫然还是十五年前的莫然，他会执着、会迷茫、会悲伤，若是莫然破境化魔完全变成只有快乐与欲望的莫然，这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莫然耳边那顿挫均匀的暖和气息带来了一丝安心感。他许久没有被人如此拥抱，鼻腔里充满了苍弥独特淡淡的味道。他想，如果这一刻能一直持续下去，也不是坏事。

也不知道渡过了多少的时光，莫然感受到附近的灵力波动，他开口道：“苍弥，琰师兄和张姑娘快来了。”

闻言，苍弥放开双手，捋了捋莫然的外衣，静静地看着莫然。

莫然道：“待会儿我先借你的太初剑取一妖兽的血。然后我会引导你们去伏魔殿，在地宫的尽头，你和江琰师兄配合师叔做好最后的表演就可以了。”

莫然不敢如实和苍弥说，苍弥虽自白说会帮助自己，但血炼神兽血说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苍弥不愿意借剑，这地底的阵眼就白跑一趟，多走一趟风险路了。

苍弥问道：“你们都计划好了？”

莫然道：“如果没有你的乱来，你们也许一直被困到仪式的结束华月宫的结界被解除的一刻，然后师叔会安排好一切善后的表演，送一些情报打发你们。我们也没有想过要杀你们。昭天门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动的。”

两人相望，莫然眨了眨眼，再次试探苍弥的决心。

“所以接下来，你愿意协助我完成仪式吗？”

苍弥颔首：“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我都会协助你的。”

“万一被发现，你也会被我们牵连其中，昭天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确定愿意？”莫然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苍弥思考了片刻，还是那一句话：“我愿意协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