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的许愿从楼上走下来,他穿着家居服看上去很温柔。
金韵芝来不及对格桑的疑问产生任何情绪,在看到许愿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变得异常温驯。在他的时间里,他已经很久没见许愿了,他嗫嚅着喊人:“愿愿哥。”
在看到许愿严肃的表情后,金韵芝蔫蔫地低下头,又在下一秒快速抬起,他舍不得移开眼,看向许愿的神情里全是依赖。
“为什么要这么说?”许愿的眼神带着失望,他的表情冷下来,“金韵芝,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说这种伤人的话?”
“和小桑道歉。”
“愿愿哥,我”
金韵芝藏了一肚子的话都哽在嗓子里,他有些愤怒地抬起头,余光看到满脸无辜的格桑,他的脸都要扭曲了,格桑那张在大部分人看来精致又显得稚气的脸庞,让金韵芝压抑不住地想狠狠揍他一顿。
原本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的格桑突然一阵鼻酸,他竟莫名其妙地感到说不出的沮丧,心情也莫名低落起来。
格桑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天金韵芝说的那句“我们是一体的”,他看向沉默的金韵芝,脑子里冒出个荒唐的猜测。
看着金韵芝憋红的脸,感受着金韵芝因自己而起的愤懑委屈,格桑一时间感到有些割裂,他的头皮发麻,手臂上迅速浮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在许愿后头的朝荣把手搭在许愿肩上,见推不动许愿,他摸了摸鼻子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小孩子之间吵个架很正常,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好好休息吧。”
格桑复杂的情绪里忽地又夹杂了一丝隐秘的嫉妒,格桑搓着胳膊走近两步,看见站在台阶前的金韵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与许愿贴得极近的朝荣,他咬着唇,连下巴也紧绷着。
格桑心下了然,他对此刻的混乱感到更加头痛。
门外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是基地的治安警队来了,格桑和徐悦被他们客气地护送回了西城区——这是基地的死规定,异能者和普通人绝不能跨区混住。
许愿越过一言不发的金韵芝,他换上衣服和两人一起出了门。
朝荣把其他人都赶回各自的房间,他劝不动满脸阴沉的金韵芝,在强硬地把人按在沙发上坐下后才离开大厅。
自从小时候快被冻死、饿死的金韵芝被许愿捡回去起,金韵芝就对许愿产生了病态的依赖,这种情感越长大越强烈。
但许愿总是这样,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样子,就是这样忽远忽近的态度才最可恨,他区分不出自己和怪物的区别,甚至不在意自己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被留在原地的金韵芝咬牙切齿地想着,他自残般地狠狠抠挖自己的手心。
许愿离开后,金韵芝的理智稍稍回归,恐惧在他的内心疯长。
在他被怪物压制的漫长时间里,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在某一天,他会被彻底取代吗?
金韵芝迟钝地想起之前格桑的发问。
格桑发现了。
他的秘密只有格桑知道了,格桑格桑格桑,讨人厌的、阴魂不散的格桑。
谁敢相信呢?
他们甚至享有共同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