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怪物同时跃起。
“罐头丢了!”
格桑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不要命了吗!”
利兹紧紧闭上眼睛,他整个人缩成一团。
从他身上掉落的罐头一个一个掉下来,砸在怪物脸上。
受到罐头的阻碍,怪物只咬掉了他的鞋子。
尽管如此,他的双脚还是在怪物唾液的腐蚀下血肉模糊,甚至渐渐开始流脓。
等利兹被拉上来时,他已经被吓得失禁了。
湿漉漉的□□还在不断滴水。
欧文和刀疤在上来的那一刻就跑了。
“怂包。”
跑到一半的刀疤还不忘回头嗤笑。
底下的三个怪物挤作一团,争抢着从小小的通风口往外爬。
在毫不留情的推挤下,它们身上溃烂的的血肉掉落了一层又一层。
黄绿色的脓水混着血肉淌了一地。
格桑皱着眉拽了一把惊魂未定的利兹,带着他向前跑。
克拉克波特保持匀速跑在格桑附近。
“小心点。”他的呼吸平稳,防备的眼神落在利兹身上。
格桑点点头,仍拽着紧咬着嘴唇面色难看的利兹。
一直停在低矮屋檐上的记录仪早在怪物攻击地窖门时就开始围绕着怪物打转。
它的操控者和观众同样为这些刚刚才躲过一劫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的命运提心吊胆。
地下的怪物一个接一个爬了出来。
皮肉脱离的疼痛对它们来说好像反倒是一种另类的刺激,兴奋状态下的怪物追击速度大大提升。
几人都渐渐感觉到有些吃力,特别是紧紧抱着孩子的玛丽夫人和脚底受伤的利兹。
格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远远地,他看见背着夏洛特的欧文和刀疤调转了方向。
他们的身后也跟着两只怪物。
“糙,别往这跑!”刀疤的声音远远传来。
但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一条街道,两头都是死路。
格桑也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他的指甲嵌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知道吗?我们可以活下来的。”克拉克波特突然出声,“只需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相向而行的两伙人在街道中点碰头了。
格桑喘着气偏头看向克拉克波特,“你想做什么?”
“借你的匕首用用。”克拉克波特的手快速抚过格桑的藏匕首的胯部。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不是疯子。”他甩掉身上的斗篷,摘掉口罩,露出白得发光的皮肤,“如果可以的话,记住我的名字吧。”
“我叫希尔文。”
像绸缎一样顺滑的银色长发顺着肩膀倾泻而下,在昏暗的夜色下熠熠生辉。
希尔文几步跨到对面,踩着破砖头翻身上了屋顶,他用力在自己的手臂上割开几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汇聚成的小溪沿着墙壁流淌到地上。
怪物们四肢并用向血液滴落的位置聚拢。
它们俯身在地上陶醉地嗅闻,抬起来的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脸上全是红印子。
“他是月亮的孩子。”玛丽夫人的声音轻柔极了,她的目光望向盘腿坐在屋檐上笑着向她们挥手的希尔文。
这大概是希尔文头一次展示自己的笑容,毫不吝啬地。
“都还是孩子呢。”玛丽夫人抱着孩子的手收紧,专注的目光极尽温柔。
她好像把所有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尽管他们只是半道相遇。
“跑吧!”希尔文大喊,“活下去。”
记录仪向左边飞了一段距离,又返回来,在人们头顶盘旋。
愣在原地的利兹忍着脚底的剧痛,在希尔文的提醒之下头也不回地向着记录仪指引的方向跑去。
“糙,”刀疤骂了一声,“小白脸还”
“挺有样的……”他超过了利兹。
欧文不再看被怪物围堵的希尔文,他背着夏洛特开始狂奔,夏洛特的额头靠在欧文背上,他的背湿湿的。
“再见!希尔文,你是超级棒的人!”
莉莉丝用手背狠狠抹掉眼泪,她环住玛丽夫人,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牵着红着眼的两个小孩的手边跑边喊。
格桑双手紧握,他站在原地,目光与希尔文交汇。
希尔文的眼睛一如初见。
格桑憋着一股劲,转过头跑得越来越快。
“对不起啦,你的匕首应该拿不回来了。作为补偿,看看你的裤兜。”
希尔文的声音传得很远,他也开始朝反方向奔跑。
他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离开的人是闪闪发光的引路星。
在黑夜里奔跑的人们,会在另一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
一直奔跑着的格桑呼吸沉重,他的胸口发闷,透不上气儿。
“我讨厌这里的所有人。”他突然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很轻,还发涩。
他的脑子一团乱。
实在提不上气了,格桑闭上嘴,埋头奔跑。
[我就是冷漠、自私,]他用力吸了下鼻子,[我不想和任何人有联系,我不需要别人因为救我而死。]
[他怎么死死在哪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因为我死。]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格桑脑子里来回游荡,他的思想不受控制了。
[我有点不舒服。]格桑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的脑子突然空白了。
他只知道奔跑。
[我知道。]沉默很久的系统轻声回应,[希尔文不是因为你死的。]
[格桑,知道吗?]系统放缓的机械音有种另类的温柔。
[他只是活得肆意,死是另一种活法。]
格桑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