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传说中的诺兰,还挺有个性。”
等格桑和莉莉丝回到地窖,五个机器人早已在诺兰的绝对指令下撤离贝坎。
地窖里的物资足够几人撑过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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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
裤兜里的联络器开始持续性震动。
是尤里发来的信息,他约格桑晚上七点在三区巷口见面,有很重要的事要告知。
如约而至的格桑被等待已久的尤里从背后紧紧搂住。
“阿桑,好久不见。”
尤里的头埋在格桑颈窝,声音闷闷的。
格桑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双手抱胸,借着月色打量面前的人。
尤里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胸前还别着那枚蛇绕权杖样式的胸针,整个人气势十足。
“阿桑,我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尤里的双手背在身后,对着格桑得意地微笑。
“什么?”格桑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他高兴,除了物资和木仓支。
尤里举着一本书挤到格桑面前,两个人的脸贴得极近,尤里的长睫毛几乎要摸到格桑的脸了。
“哈,亲爱的,看吧,是这个。”
格桑的视线触及那本书,他愣了一下。
这是一本有些年头的旧书了,线装本在这个时代非常少见,更别说这本书来自一个极度遥远的东方国度。
破损泛黄的书页上是潇洒落拓的毛笔字,柔软的月光轻抚书皮,照亮了书名——《喜相逢》。
见格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尤里的笑容更灿烂了,他仰着头邀功。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它,小甜心,你和它很像,你们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格桑小心翻动着书页,这是一本短篇话本小说,除了文字还有插画配图,他很快就读完了。
书里的主角是一个在乱世舍身取义的理想主义者。
格桑对此嗤之以鼻,所谓英雄的赴死不过是一场愚蠢的自我感动罢了。
他随手把书塞进背包。
“谢了,亲爱的尤里。”格桑的声音含糊不清,这些肉麻的话从格桑的嘴巴里说出来会自动消音。
[我非得这么说话吗?]格桑别扭极了,他恶狠狠地咬着腮帮子肉。
[用热情回馈热情是礼貌的基本要求。]系统一本正经地回复。
格桑放弃挣扎,他站直了身子,探究的目光对上尤里直勾勾的眼神。
“那么,亲爱的尤里,你还有别的事要和我说吗?”
“关于今天突然全体撤出的机器人?”
机器人撤离后,贝坎为数不多的活人试探性的走上了街头,满心期望着能够回归以前的生活。
但,格桑不认为屠杀就这么结束了。
尤里垂下眼,金色的发丝在月光照耀下近乎透明,他没有回答格桑的问题。
“阿桑,跟我走吧。玫瑰应该在伽文索尔盛放。”
尤里的双手用力钳住格桑的肩膀,他的指关节处泛着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隆起,像是碎玉或白瓷上蜿蜒的天然纹理。
格桑因肩膀传来的酸痛而微微皱眉,他被迫顺着力道与尤里四目相对。
尤里碧绿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狂热的疯劲儿。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金钱、权力、地位,还有我收藏的所有宝贝,都可以和你分享。”
“你只需要呆在我的身边,我将永远做你最忠诚的小狗。”
尤里的脸上已经挂上了胜利的微笑,他的年纪比格桑要小,脸上还带着肉感,眼睛却生得勾人,充满生命力的笑容此时兼具青涩与成熟的气质,诱惑力十足。
“我拒绝。”
“亲爱的,你说什么?”尤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说,我不要。”格桑面无表情,他不耐烦地踢飞脚边的碎砖,撞到墙后炸开的小石头块儿砸在尤里的鞋头,留下一道细小的白痕。
“你就非得留在这儿吗?”尤里神情冰冷,他第一次对着格桑摆脸色,“就算会死?”
“格桑,我看不懂你。”
尤里的眼神定在格桑脸上,试图拆析他的想法,过于火热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格桑的灵魂。
格桑也麻木了,没办法,横竖都是死。
硬活呗,还能咋地。
“是,就算是”格桑顿了一下,然后郑重接上,“死。”
他缓慢又用力地点头,一字一顿。
“格桑,你会后悔的。”
尤里对自己得到的答案失望透顶,他不再看格桑,也不再劝他。
这次,他走得十分潇洒,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只是在离开后,尤里的表情还持续地僵在脸上,阴云笼罩在他周身,让人齿冷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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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是贝坎的逢魔时刻。
人样的形状,却有着鼓鼓囊囊小山一般隆起的背,密密麻麻的一团又一团肉疙瘩在身体的任意部位疯长,渗着脓液的病足上覆盖了层层叠叠难解难分的鳞片样指甲。
各式各样货真价实的怪物在上层的雇佣下礼貌地排队进入了贝坎。
庞大、歪斜的黑影张牙舞爪地吞噬光影,也蚕食生命。
子夜的忠告是,生人勿近。
靠坐在墙边假寐的格桑猛然睁开眼。
他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地面的碎石、尘土也随着声波跳动。
“来了。”
格桑握紧手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