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大雨中奔跑着,头上顶着一个黑色皮包挡雨,但雨水还是无情地扑在她的身上,裙摆上,她由远及近,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她湿哒哒地站在他的身旁,他想都没想就将雨伞递给了她,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等她刚一走远,他就看见了她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接他的车此刻也停在了面前。
廖言捡起本子便上了车,这是一个有些陈旧的棕色漆皮笔记本,封面上还浅浅印着明暮大礼堂的图案,看来是专门定制的本子,并且有些年头了。
廖言翻开本子想看看有没有名字和联系方式,第一页没有,他又朝后翻了几页,娟秀的字迹赫然跃于纸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是些和校庆有关的随笔,他扫了几眼只好将本子放在一旁的座位上,并对前面开车的杨秘书说道:杨澈,明天抽空把这个笔记本送到明大的失物招领处。
“好的,廖总。”
傍晚时分,忙碌一天的廖言驱车前往位于平山的半山别墅区,车子的后座上是一大束零食满天星和一个超可爱的粉色兔子玩偶。今天是小侄女依依的三岁生日,刚好和校庆同一天,所以这几年即使他这一天再忙,这两件事一定不会落下。
刚推开院门,小朋友就飞奔过来,廖言放下手中的礼物,一把将依依举高高:“叔叔的小可爱,小甜心,又长大一岁啦,生日快乐。”逗得小朋友咯咯直笑。
廖谦和林遥在门口站着,一脸宠溺地望着叔侄俩。
“阿言,吃饭了吗?”廖谦问道。
廖言摇摇头,他正忙着逗依依,根本没空搭理廖谦。
“你又不吃饭。”廖谦轻叹了一声。
“快进屋吧。”林遥急忙招呼,“依依宝,快下来吧,让叔叔歇歇。”
“我不要,我最喜欢小叔叔了。”小朋友嘟着嘴撒娇卖萌。
“叔叔半个多月没见你了,可要好好抱抱。”廖言笑着捏了捏依依的小脸蛋。
林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小丫头,确实喜欢廖言,知道今天她生日廖言会来,一天都在不停地问叔叔什么时候到呀,刚刚一听到廖言停车的声音,立马就从屋里跑了出来,连礼物都顾不上看了。
“对了,嫂子,这个给依依收着。”廖言从口袋掏出一个精美小巧的墨绿色礼盒递给林遥,里面是一条成色极好的翡翠吊坠。
“又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林遥有些责备的口吻,“她现在这么小懂什么,送她些吃的玩的就可以了。”
“一年就这么一次,就当是我提前给依宝准备嫁妆了。”
“你就宠着她吧,迟早要惯坏她。”林遥笑笑只好接下,并对依依说道:“依依,快谢谢叔叔呀。”
“谢谢小叔叔,对了,小叔叔,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小朋友奶声奶气的。
“哦?是什么呀?”廖言有些惊奇,此时小朋友已经从他怀里下来,溜进书房去了。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本子出现在廖言面前:“就是这个。”
廖言扫了一眼,却不禁心脏一颤。
因为这个本子竟和他上午捡到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赶紧接过本子看了看,大小颜色款式都和那个本子完全一样。
不过,他细细观察后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同,这个本子封面上的图案虽然也是明暮大礼堂,但却是湖中的倒影,而大礼堂前也确实有片湖。看来这个本子和上午的那个是一对,设计这对本子的人还真是奇思妙想。
“为什么要送叔叔这个本子啊?”廖言收起疑惑,温柔地看向依依。
“因为爸爸说这个本子是你的呀。”
“我的?叔叔怎么没印象有这个本子的?”
“你看这里,有块手帕,爸爸说就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条。”依依翻开本子,漆皮壳的夹层里果然藏着一块小手帕。
廖言取出,打开的一瞬,瞳孔有些震惊,这确实是他小时候的手帕,而且还是妈妈亲手做的,可是已经丢了很久很久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一个毫无关系的本子在一起?
他望向廖谦和林遥:“这本子确定不是你俩的?”
廖谦立马摇头,林遥则微微蹙眉,思索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这家里除了我和林遥,就只有你在这住过,而且里面还有你的手帕,难道不是你的?要不是依依今天去书房乱翻东西,我还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呢。”廖谦同样疑惑地看向廖言。
“汪姨他们呢?”汪姨是廖家多年的保姆,廖言还是不相信这本子会是他的。
“汪姨他们不会在书房乱放自己的东西。”
“那就是爸妈之前留下的。”廖言突然想到或许只有这个原因能解释通本子的来历。
“一楼的书房是我们结婚后林遥才整理出来的,而且爸妈去世后他们的东西我都收拾过,没见过这个。”
廖言不吱声了,廖谦说得没错,爸妈早在哥结婚前就相继去世了,所以也不可能是爸妈的,似乎只能是他的,可是他却一点关联的记忆都没有。
“你不是总说自己失忆了?是不是之前放到书房后忘记了?廖谦拍了拍他的肩膀。
廖言一下陷入了沉默,三年前的校庆那天,他出了一场小车祸,在忘影桥上急刹车,导致头部撞到了方向盘上,当时有短暂的失忆,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因为大家问他的人和事他都能记得。可他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被刻意剥离了某条记忆线,有时候突然想到些什么碎片,就会让他头痛不止而无法继续回忆。这三年他常常受此困扰,却又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小叔叔,再陪我玩一会吧。”依依拉住廖言的手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再玩一会你就要睡觉了哦。”廖言将本子放在一边,准备安心陪玩。
一个小时后,依依终于在恋恋不舍中与他道别,廖言则离开半山别墅准备回家,他的手上拿着这个令他费解的本子,刚才没能好好研究,所以一坐上车,他便打开车灯细细翻阅。
本子十分干净,没有一点书写的痕迹。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三个字映入眼中,跳跃进他的脑中,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骤然来袭,他的头痛又犯了。
廖言用手杵着头,一副痛苦的表情,车里没有止痛药,他又不想让哥哥一家看见他这副样子,于是只好强忍着头痛,踩下油门,飞驰回去,本子则被凌乱地丢在了副驾上。
一进屋,廖言就吞下了几片药片,一路上,疼痛迸沁着冷汗早已将他的衬衫浸湿,他瘫软在沙发上,一颗心像一根无力的稻草,在寂静的夜里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