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根手绳看似普通,实则极其珍贵。以前他和俞小枫来的时候就没脸没皮地讨要过,大祭司摆摆手就拒绝了。他还记得那时候小疯子出了寺庙就骂这老头儿小气,说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这些年果真也没来。
大祭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东西当然要送给有缘人,你懂什么。”
柏屿嘀咕:“我以前不是有缘人,现在就成了有缘人了?”
大祭司推推他,“行了,回去吧,不要留客人一个人在那儿,太失礼了。”
柏屿点点头,回去看见沈西砚正在研究怎么给自己戴绳子。
“诶诶,你等下,这个手绳要戴在右手。”
沈西砚仰起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
“我帮你戴吧。”柏屿冲他笑笑。
“谢谢。” 沈西砚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只能看见柏屿头顶柔软的黑发,还有他纤长又灵巧的手指,温热的指尖轻轻碰到他手腕的皮肤,他没来得及感受就离开了。
“好了。不要弄丢哦,不然大祭司会生气。”
“嗯。”
想到柏屿手上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绳子,他感觉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希望。
从寺庙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没有那么烈了,海风送来舒爽的凉意,入院的游客也多起来。
“每天晚上这里还会有传统的Kecak火舞,很受游客喜欢,你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 柏屿指着一个扇形小广场说。
沈西砚默默记下了。
“我一会儿还要去附近的海边教学员冲浪,来不及送你回去,我帮你叫辆车吧。”
沈西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走。刚才心里那股莫名的希望现在被一种莫名的惆怅覆盖了。
车子很快就来了,在钻进车厢之前,沈西砚猛地抓住柏屿的手,“教练,明天我可以来找你吗?”
抓的有点用力,柏屿很难忽略手背上的热意,他露出一贯的笑容, “当然可以,四点之后我都在蓝点海滩。”
……
沈西砚靠在出租车的后座,回想这漫长的一天。
蒙蒙亮的清晨,不期而遇的酒窝笑脸,裹在紧身冲浪服里面线条分明的肌肉,耐心又温柔地示范与纠正,湿漉漉的黑发末梢散发的海洋气息,烈日骄阳下贴身的骑行,闷热的餐厅里美味的午餐和椰子味的冰淇淋,紫得发亮的寺庙纱笼,调皮捣蛋的猴子,还有手上这根柏屿亲自为他系上的三色手绳。
沈西砚闭着眼睛,柏屿的面孔在脑海里不断浮动着,伴着汹涌翻腾的浪声,炙热逼人的骄阳,还有无尽的热带绿植,最后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先生,您的目的地到了。” 司机喊醒他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那栋白墙红瓦的迷人建筑门口。
沈西砚付过钱,刚推门就听到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看来外出找素材的一伙人已经回来了。
林赛拿着铅笔,目光灼灼,带着灵感降临时特有的兴奋和自信,“我们做两组对照,一组讲街头巷尾的市井食物,一组讲高档餐厅的华丽美食,通过不同的老板和食客,展现巴厘岛割裂的社会。但我觉得食物是温暖的、温情的、能够慰藉人心的,所以揭露分裂、制造矛盾冲突并不是我最终想表达的。我希望食物的差异最后有一些共通的东西链接在一起,这个链接点可以是食物间流动的人情味儿,或者是对食物的信仰等等。”
摄影师马修端着相机,翻着最新拍摄的照片,感叹道:“早晨游客还没出动的街头真是热闹鲜活啊,大街上都是本地人,早餐摊位也很多,我们从这里挑选几个对象,应该就很有代表性了。”
贪吃的卢克舔了舔舌头,似乎还在回味早餐的味道,“嗯,不必特意寻找,素材就在眼前。哎呀你们早上吃了那多东西,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印象深刻的,我们从自己的舌尖切入,说不定就能做成我们想做的。”
杰西卡盘坐在沙发的一角,不知道何时已经买了一套当地特色的彩色长裙,衬得她整个儿人格外明丽,“卢克,你早上吃得最多,资深吃货你不妨说说哪个最好吃。”
卢克若有所思,托着下巴,“要我说嘛,还是那个老奶奶做的糯米饭最好吃,你们还记得吗?芭蕉叶编的方形托盘,糯米上浇了一勺鸡汤汁,不多不少,鸡汤刚好把它的鲜香浸润在糯米中,汤汁也不会从芭蕉叶的缝隙中钻出来,糯米上可以铺的浇头都被切得细细碎碎,羊肉猪肉牛肉不用费劲巴拉去咀嚼,似乎放进嘴里就融化了,还有那灵魂一般的油条碎、花生碎、紫菜碎!和糯米、鲜肉混在一起特别有嚼劲!”
沈西砚听饿了,联想到中午的米饭,胃里的馋虫立刻被他勾起来,心想卢克这家伙完全可以去写美食专栏。杰西卡则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真的有这个东西吗,我怎么没吃到!”
卢克嘿嘿一笑:“因为你们都说吃得太饱了,怎么也塞不下了嘛,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吃了呀。”
林赛说:“我有印象,老奶□□上戴着黄色的鸡蛋花,穿着白色的传统卡巴雅(kebaya)上衣和带花纹的棕色纱笼,她的气质很不一样,做的食物其实也并非完全遵照传统,似乎融合了别的地方特点。我觉得她一定有可以挖掘的故事,不如明天我们先去找她聊一聊,如果合适的话,或许就可以成为我们市井故事的切入点。”
沈西砚举手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赛了然地冲眨眨眼:“就知道你一定会报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