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屿知道很多人怕猴子。
有一次他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站在寺庙的入口处不安地徘徊着。聊了几句才发现是因为一大早空荡荡的寺庙没有什么人,只有白人一个游客,他很怕猴子出没,成为它们的眼中钉,所以不敢独自进去。
当时边上有个导游模样的本地人,正在用破碎的英语游说他,只要付一笔导览费,就可以带着他安全地在寺庙中游览,还说这里的猴子虽然劣迹斑斑,但跟他都是老相识,有办法让它们乖乖地守规矩。
导览费比门票还贵上几倍,摆明了就是坐地起价,白人虽然心里害怕,但是也不想便宜那个贪婪的导游。
“兄弟,你怕猴子吗?要不咱俩结个伴儿,一起进去吧?” 白人灵光一闪,想拉着柏屿壮胆。
柏屿点点头带他进去了。
导游的算盘落空了,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柏屿不以为意,他其实有点反感这群人。寺院猴子的名声指不定就是被这群人搞臭的。通过大肆宣扬猴子的恶劣行为,让游客们心生畏惧,然后就可以借此赚下这笔壮胆费。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柏屿清楚这里大部分猴子都温顺纯良,与人为善,并不会随意捣蛋。
除了眼前这顽猴一家。
他看见猴子跳上沈西砚肩膀的时候,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英国男孩儿怕水,又怕摩托飞车,胆子这么小,碰见这捣蛋的猴子,要是被吓哭怎么办?
“沈西砚,你别害怕啊,它不会伤害你的。” 柏屿靠近了一些,企图把他从猴子堆里拉出来,但是那群猴子像狱卒一样,牢牢把持门关,把他挡在外面。
“我没事。”出乎意料,沈西砚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惊恐,反而镇定自若地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串香蕉,朝远处抛了过去,引得这群贪吃的猴子立马蜂拥追了过去。
柏屿立马趁机走到他的身旁,仔细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气,“你不怕猴子啊,这小猴子以前把两百斤的人都吓哭过。”
“嗯,我之前在非洲的村落里面待过,经常接触猴子和大猩猩,还算了解它们的脾性啦。”
“非洲?你去非洲村落做什么?”柏屿问,他还从没有去过非洲,想到最近某人也去非洲了,不免有点好奇。
沈西砚解释说:“我是人类学的研究生,有时候要去做一些田野调查,去非洲是研究一个当地部落的成年礼习俗。”
“人类学,听起来很高深,你果然是那种读书特别好的乖学生。” 柏屿说。
“也没有,我只是感兴趣。”沈西砚腼腆地笑笑,“对了,我们来这里是……”
“现在想起来问来干什么了?” 柏屿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把猴子丢下的帽子重新戴到沈西砚头上,一边整理他的帽檐,一边低头对他说,“你不是怕水嘛,来这里拜拜或许可以帮你克服一下。”
柏屿的手在他的耳边晃动,他感到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的脸颊又烫了:“很灵嘛?”
“嗯,我从前因为冲浪差点淹死,也一度害怕下水。” 柏屿认真地点点头。
“我也是因为差点被淹死所以才害怕的……” 沈西砚感同身受。
“也是因为冲浪?”
“不是……”
沈西砚看上去乖巧,其实比他那个精通各项体育运动的精英哥哥要皮很多,他皮的地方不是跟同学玩闹打架,或是在父母面前任性撒泼,而是喜欢在大自然里‘拈花惹草’。每次一到节假日,他都要磨着父母带他到郊外的住处。一到那里,他就往附近的小树林里去,找松鼠,小鹿,天鹅和各种飞禽。有次他在一个清澈的湖泊里面见到几条漂亮罕见的鱼儿游来游去,蹲在那里看了很久,最后忍不住伸手去捞,不小心就摔了下去。他不会游泳,差点淹死,好在附近钓鱼的一个老人把他救上了岸。溺水的经历难以忘却,他从此就害怕下水。
柏屿没想到眼前斯文的小孩小时候比自己还野,会爬树抓喜鹊,趴在泥地里逗青蛙,还因为抓鱼掉湖里。他以为这种读书厉害的人小时候应该在各种培训班里搞竞赛,而不是在大自然里上山下海。就连他小时候,都没少被象棋围棋数学竞赛班荼毒。
“那你是怎么克服的?” 沈西砚问。
“大祭司说得到神灵庇护的人,任何事情都会化险为夷。在神灵和恐惧之间,我选择相信神灵。”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寺院的最里面,一个戴着白色头巾,穿着白色布衣和白色纱笼的老人正站在一个神龛前面燃香。
“伊达爷爷。” 柏屿开口喊道。
沈西砚知道此人就是寺庙的大祭司,也用印尼语问候,“大祭司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