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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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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人数有缺,你打算自己补上?”

“正是!”

傅声闻目露惊喜,心道沈寒枝当真聪明!紧接着又因她所说之言而甚为意外:

“好,我与你一道从军。”

心飞快地跳了两下。傅声闻不禁摇头失笑,盯着她的脸半哄半吓地说:“且不论吾朝并无女子从军的先例,凭你之姿进入军营,定是会挨欺负的!你还是在蕈州军外寻一安妥之地,同我互相照应罢了。”

闻言,沈寒枝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傅声闻的手,明晃晃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眉宇间浮现狡黠之光……

傅声闻心跳错漏,不明所以,话未出口倏又瞪大眼睛、嘴角一颤,咬牙挤出一个字:“你?!”

居然忘了她有妖心!力能扛鼎啊!

傅声闻有些懊恼,疼得脸色青白、冷汗直冒。饶是如此,他还要被始作俑者以奚落的语气笑问:

“何人敢欺我啊?”

傅声闻只觉得自己的手快要碎了,却见始作俑者神色如常似半点力气都没有用。他闭了闭眼,皮笑肉不笑道:“是了是了,无人敢欺你!快松手!”

沈寒枝指尖懈力的同时,傅声闻眉头顿舒。他揉着手腕,撇嘴嘟哝:“真是不公。”

“我不过是把方才那男人对妻子所做的事反用在你身上,这便不公啦?”沈寒枝幽幽一笑,道,“傅声闻,你只是遇到一个力气大的女子且被这女子轻轻捏了一下手,便已觉不公,那世间大多女子力量都远不及男子,她们可也该诉说不公?譬如那个想抢回自己孩子的母亲,被丈夫拦住挣脱不得,是否为不公?若她同我这般力大无穷,你以为谁还敢拦她、敢抢她的孩子?

“世上那么多女子既无妖心亦无劲力,弯腰低头一辈子终究不得他人尊重,不公二字便像是烙印在她们身上一样,从未有过片刻消失。而我,实则亦是倚仗着一颗妖心才能在你面前挺直脊背说话,也才能让你听我说话,不是吗?

“你啊,应当庆幸女子无力,否则若女子拥有同男人一般的力量,便再无你们什么事了。此番话并非是要挑起对立之争,是希望有朝一日世人能够给予女子应得的尊重,用他们的力量去帮女子平衡不公,而非将女子视为不公本身。”

此番话令傅声闻陷入沉默,幽深复杂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良久,他才开口:“沈寒枝,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认为活着本身便是遗憾吗?”

“记得,那时我无言相劝。”

“无需再劝,我现在不那么想了。”傅声闻盯着她的双眼,诚心倾诉,“能与你相识,此生便不是遗憾的。”

沈寒枝垂眸笑笑,仍以一句“多谢”回应。

说话间,谢孝安登至刑场高台驻足于布棚下,架势十足地拂了拂官袍。其身之侧乃胡阼非哈腰相随,再侧便是金慕叶。

胡阼非掇臀捧屁,又是扶椅子又是递茶水,还尤嫌不够地命人往布棚上再装一道帘,以免行刑时妖血溅脏了京官的官袍。

谢孝安始终不予理会,见时辰已到,便伸出双指从竹筒里捏出一枚绿头签掷到场中,漫不经心道:“行刑吧。”

两个刽子手闻令抬上铁笼,从中抓出蹒蹒押到行刑台上。蹒蹒气鼓鼓叫了两声,却没有逃脱的意思。而更有趣的是第一杖落下再抬起时,竟不见了它的身影。

刽子手你看我我看你,皆一头雾水。

忽然,台下有人指着刑仗大喊:“在那儿!扎板子上啦!”

众人哄然大笑。

刽子手不得不用铁链缚住刺猬妖的四爪再继续行刑。但一场刑罚下来,蹒蹒根本不觉得疼,反倒是背上的刺把行刑的木杖扎的全是洞眼儿。

沈寒枝啼笑皆非。待行刑结束,刑官当众说出那句“刑罚已毕,此妖当场释放”,她便想上台带蹒蹒离开。

岂料,谢孝安又命随从扣住了蹒蹒并亲自拎着一只精致华美、嵌满珠宝的小笼子走上刑台,抓住蹒蹒的后爪将它丢进了笼中。

沈寒枝急欲问个究竟,却再次被傅声闻握臂拦住。

这一回,傅声闻语气轻松笃定,看了看台上的人,含笑道:“放心吧,他不会对那刺猬妖如何的。”

“你怎么知道……”

傅声闻但笑不语,不由分说地牵着沈寒枝离开了刑场。身后,谢孝安假意逗弄笼中妖宠,趁机轻轻抬眸,匿着笑的眼神越过笼子落在那两人身上,暗道有趣。

那成双趣影前脚回到郡廨,后脚便瞧见金慕叶风风火火赶了回来且对衙差说:“去把本郡的征兵册籍拿来!还有,叫征兵官长过来问话!”

沈傅相视一顾,同时藏身正堂之后。

只见金慕叶迅速详查征兵册籍,脸色凝重、眉头蹙然,持笔的手因愤怒而愈发颤抖,险些无法落笔成字。他在纸上好一番勾写,最后重重地拍笔于案,笔尖浓墨飞溅堂下。

恰在此时,征兵官长匆匆赶至,见堂上老爷神色差极,大气也不敢出,俯身跪在浸了墨渍的地上。

金慕叶冷眼怒视,抓起兵册走到征兵官长身前厉声质问:“这便是你干的好事?!你自己看看!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家中独子,又有多少人尚不及十四!”说着把兵册狠狠砸在征兵官长的脸上。

征兵官长伏身更低,结结巴巴地说:“禀、禀大人,以往不……不都是如此,要不然人不够呀!”

金慕叶反诘:“本郡征兵人数早足圣诏之命,何来不够一说?”

征兵官长心想:此人方任太守,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他直了直腰,自以为聪明道:“大人,小的打听过了,樾州各郡的征兵人数都远超圣诏所期,本郡自然不能落于其后呀!大人您想,骨阆郡征兵越多,樾州呈递到京中的兵册便是越厚,官家看了定然高兴!官家一高兴赏了州牧,州牧再一高兴便能赏了大人您啊!那样一来大人何愁没有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机会!”

“你又何愁不会从本官这里得到厚赏,对吗?”金慕叶冷笑,“照你所说,本官是可用他人性命铺作自己亨通仕途的基石了?”

听这口气不大对劲,征兵官长有些含糊,吞吞口水又苦劝道:“大人啊,这自古以来升官发财的,哪个不是这般行事……”

“我不是!”金慕叶大喝一声,“来人!”

衙差应声跑来。金慕叶怒指着征兵官长将其定罪:“此人为一己私欲罔顾法纪强抢民众,作奸犯科罪不可赦!自今起撤去其官职,拖下去笞刑五十!再于征兵署前示众两日,以儆效尤!另,兵册所记非成丁者,一律释放归家。”

征兵官长甚是不服:“太守说我罔顾法纪?好!我倒要问问太守,吾朝征兵律法是否记载战事紧要、兵微力薄之时,非成丁者亦有责任从军征战?你说!是也不是!”

此一条确有不假。

金慕叶不语。征兵官长见状,得意嗤笑:“你撤了我的官儿无所谓,你是太守你说了算嘛!可你要罚我笞刑,我便不认!哼,太守若以官压人,那我便去京中告御状,看看到底是谁——”

“太守莫非被这混账东西气得忘了?”傅声闻扬声截住征兵官长的话,与沈寒枝先后走出,阔步来到金慕叶面前,“敢问太守大人,这征兵册籍上可有总角儿郎?”

金慕叶观其眼色,颔首回答:“有。”

“那便是了。大人可放心地治此人之罪,根本不存在什么官威压人一说。”

征兵官长认出来者正是为那断臂村夫出头之人,心底慌了一慌,却佯装镇定地反问:“我何罪之有!”

“兵律有规,战危之际可稍宽限征兵者年岁,但至多不可超过两岁,便是十六岁,远非总角儿郎。你说你何罪之有?”

“我……我……”

征兵官长支吾两声,再说不出话来。

金慕叶命衙差把人带走收押待刑,随后朝傅声闻抬手作礼:“多谢郎君解围。”然而眼神却又不自觉瞟向沈寒枝。

傅声闻目光略略流转,淡淡笑道:“太守大人不必多礼,在下另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大人成全。”

“郎君请讲。”

“请太守更正征兵人数,如若有缺,我愿代民从军。”

“这……”金慕叶有些不知所措,讶然急问,“你若去了,沈姑娘怎么办?你们不是还要一起去蕈州寻友吗?”

诚然,他亦存有私心:沈女与故人貌合无异,其中定有蹊跷,在未查明真相前总应保她无虞,若身边有皇家人相护,于她而言便是多一分安然。

“我自然是与他一道从军。”沈寒枝从容应道,“恳请大人从中筹谋,将我们调至蕈州军营。”言罢,躬身示敬。

金慕叶目色担忧,言语迟疑:“此事倒不难,只是……”

傅声闻会意:“大人放心,我会护她无恙。”

金慕叶轻轻一叹,只能点头称好,先行离开去安排诸事了。

沈寒枝旁观二人言行,总觉得哪里奇怪:他们之间怎么好像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她看向傅声闻的眼神不免多了一丝审量,轻声驳道:“谁用你护了?”

傅声闻勉强笑笑,晃了晃手腕说:“是是是,以你之力,无人能敌!”

“行了,言归正传。傅声闻,你又没看过征兵册籍,怎知上面有总角儿郎?”

“我不知道。”

“那你……”沈寒枝见他脸上闪过一抹黠笑,倏地反应过来,“你使诈!”

傅声闻笑语盈盈:“征兵官长为讨好太守,大肆掳掠百姓,未必知晓具体情况,只道人越多越好。其手下定也有样学样,什么人都敢抓了。”

沈寒枝作评:“狡猾。”

“这叫兵不厌诈,乃兵法之一也。”提及兵事,傅声闻顺水推舟地劝,“你我马上要去军营了,今后便是刀尖舔血、死生难料。不如今晚,咱们去郡上逛一逛散散心,好好潇洒一番?”

沈寒枝略作沉吟,摇头拒绝:“罢了,你去便是,我若跟着,怕你不自在。”

傅声闻本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主动邀沈寒枝同游,因知她不舍离开萧忴定不会去,自己便可放心地另去他处行己之事。但听她如此一问,他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说:“我为何不自在?”

沈寒枝却不再解释,转身往后院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你去便是。”

傅声闻窥不见她的神色,亦未能从她语气里辨出端倪,一头雾水地离开了郡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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