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过后,鹿蹊和季空青商量一下,决定该有的礼节还是要补上。
所以定了两个日期,准备正式上门拜访长辈。
毕竟领证之后,身份就彻底不一样了。
季教授有没有提前准备鹿蹊不知道,但鹿蹊却是提前回家,认认真真把自己在老宅的房间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
把从床缝、墙角、柜底、抽屉深处翻出来的东西装了一个纸箱子,用宽胶带严严实实封了起来。
从前那些先婚后爱的文里,总会有婚后回来老宅居住,然后看到彼此以前少年时期的旧物,感情升温的情节,但鹿蹊的情况不一样。
鹿蹊是在高三下半学期遇到自己的恩师,被挖掘出绘画天赋的,而在那之前,他的中二抒情文学真的是写了不少。
字字没有季空青,句句都是季空青。
那些东西鹿蹊自己有时候偶尔翻到了,看两眼,都觉得是尬到头皮发麻,脚趾扣地,恨不得扛着地球离开的程度。
但虽说如此,鹿蹊却从没想过要销毁这些痕迹。
因为即使尴尬,即使中二,那也是他的懵懂少年。
鹿蹊其实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习惯,能将多年后的他带回那段美好的回忆里。
不过……
鹿蹊摸摸手下表面粗糙的纸箱,想到里面封着草稿纸和日记本君们,暗自下定决心要把箱子藏在绝对不会出意外的地方。
……
几乎是相同的时间。
在鹿蹊回老宅打包自己日记本的时候,季空青也回了家。
不过和鹿蹊的打包并不一样。
季空青当年在搬出老宅后,比较私人的东西也一起带走了,工作后又要忙上课又要带科研,回家的机会很少,即使回来,最多也只是和父母吃个饭。
他是来藏东西的。
季空青反手锁上房门,在这间熟悉的卧室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取下手机壳,将手机壳里面藏了许多年的照片轻轻抽了出来。
是季天冬曾经误打误撞看见过的,那张属于鹿蹊的,被季空青从学校公示栏上薅下来的照片。
这张照片并不大,刚刚好能被放在手机壳的后面,被季空青握在手心里。
鹿蹊当年在学校里并不是什么风云人物,现在返回头看,做事看似规矩的娃娃脸少年其实真的很会当一条优秀不扎眼的咸鱼。
初高中一共六年,和照片挂的到处都是季空青不同,季空青手里的,是唯一一张鹿蹊贴出来的照片。
是在临近毕业的高三下半学期,鹿蹊参加了一个画展的参观活动,写的读后感获得了市级的奖项,所以公告栏上多了一个灿烂笑开的少年。
过去十年,大概是因为持有者保存得用心,甚至不敢过多上手摩挲,所以这张照片还和最开始一样崭新平整,色彩鲜艳。
在高考生们兵荒马乱的那段时间,有纠结志愿的,有出国潇洒的,有举办盛大成年礼的,有和家里叛逆对峙的,有忙着早恋牵手的——
全校第一的季同学,摸黑翻墙进去学校,撬开公告栏的小锁,裁走了这张照片。
为了不被人多想,给鹿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季同学甚至把当天公告栏里的报道全薅走了。
那是季空青第一次偷鸡摸狗,也是唯一一次。
其实那会儿的季空青过于笨拙迟钝,根本不懂什么少年慕艾,他只是想要在离开这片土地前,带走一些证明那些单方面雨天“约会”存在的东西。
而那张照片,恰好就出现了。
恰好就在那。
起先这张照片被收在抽屉里,被夹在书本间,后来随着季空青明白自己不知从所起的感情,这张照片被珍重放在了手机壳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