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人命,甚好。
再起身看对面,破开的土墙对面,是在浴盆里闭目打坐的江星阔。
场面骇人,他半裸着上身,肌肉通红饱满,散乱的发丝垂落在胸前。锁骨下的肌肉似盔甲,饱满方正,半隐半现在水中。
她三指轻轻搭上江星阔的手腕,虽少年时就披甲执锐,这双手倒是修长如玉。
热症已经发作得如此厉害,双手未见溃烂趋势,且指尖冰凉,可见不完全是热症所致。
再看手心发紫,竟有丝丝寒气困于骨血中!
难道先中了寒毒,又得了热症?!
伸出三指搭在江星阔的腕上三寸处,寸脉沸扬翻滚,确实是热毒灼烧心脉,再探关脉,心头一颤,竟有刺骨寒意,似有万千冰棱在血脉里游走!
阴阳双弦,绝脉!
万想不到,这样年轻健壮的体魄,中毒已久。
白鹭心惊,在医馆见识过许多病例,也翻过家中一屋的医书,对这种罕见复杂的病症闻所未闻!
现在他仗着年轻健壮,还能抵御,但经不住三年,必此消彼长,寒热交织,最终发疯暴毙!
江星阔缓缓睁开眼,猩红的瞳孔妖冶如魅,倒映出少女震撼的表情。
两片薄唇鲜红,似刚生吞了活物。
与刚才发疯震开江右时不同,此时江星阔更像是初醒的妖王,阴柔嗜血。
白鹭的一只手被忽然死死反扣住。
她吃痛,伸出另一只手去护。
她的下巴被他另一只手捏住,不得不顺着力道仰起头,露出白皙细幼的脖颈。
细密短小的绒毛,白皙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有青色的筋脉微微颤动,血液里有奶香味,幽幽地沁入他的口鼻。
江星阔邪魅一笑。
他似蛇一般将白鹭箍紧了,一口咬住了白鹭的脖颈。
“啊!”
丝丝清甜温润的液体进入江星阔的口中,安抚体内每一处沸腾的血管,寒热交织的撕裂被一寸寸拼补,焦灼感渐渐消失,前所未有的舒适令人眩晕,比凝神散来得更舒畅,这一世所有难解的痛楚都解开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白鹭醒来已经整整齐齐地躺在床榻上,锦被好好地盖着。
要不是她脖颈上仍有疼痛,还给敷上了一层金疮药,她差点以为那是一场噩梦。
这不是她原来被软禁的屋子,墙都好好的。
江右刚刚将老神医送走,听见房内动静,敲门送进来一盘红枣小米粥和阿胶糕,转身出去的时候,白鹭看见他后脑勺绑着一圈白纱布。
白鹭探出头,掀了一角床帘,问道:“江右,你们少主公,如何了?”
“老神医给少主公服了药,现在大好了,白姑娘受惊了。”
“不过旧伤发作,不劳白姑娘费心。”
江星阔侧立于门外,江右行礼赶紧退下了。
看见江星阔,白鹭便觉脖颈刺痛。
病退后的此人,精神已恢复大半,剑眉星目,细腰长腿,站在冰天雪地里,活像一个谪仙人。
“昨夜旧伤发作,误伤姑娘,特来向姑娘致歉。”
道歉来得及时,但背后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
白鹭立刻放下床帘,缩回榻上。
隔着床帘为自己争取一点功劳:“算了算了,要是我的血能让江公子清醒,也算我一点贡献。只是,你打算何时放我走?”
“王爷与北凛谈和成功,北凛已经兵退,签了和书十年不再骚扰边境。你今日便可和我回王府了。”
白鹭掀开床帘,看他毫无表情,不似骗人。不,这个瘟神,也不屑于骗人。
“你不是和北凛人私……”
“私通?”江星阔微一扬眉。
“那晚你看见的是北凛可汗赛达的孙子汗那其。他是来投降的。”
“孙子怎么会来投降?”
“汗那其是赛达最疼爱的孙子,赛达娶了汗那其的心上人,汗那其悲愤之下转而投降大晏。”
娶了孙子的情人,这在汉人是不敢想的事。
“北凛向来没有汉人的礼法约束,汗那其的心上人是北凛另一支部落的公主,娶了她,就可以多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赛达早晚要统一草原。”
“那现在留下汗那其是做人质?”
“不错。大晏和北凛打了数年,彼此都伤元气,百姓也经不起年年征战,民间商贸也有互通的需求,我们需要北凛的战马、牛羊,北凛需要我们的粮食、布匹,如果可以谈和,对民间对朝廷都会有利。”
江星阔低声道:“朝廷已派辽王代表朝廷谈和议,昨夜赛达派了使者到了辽都司。”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走漏消息。
白鹭点点头。
“白姑娘,你先安心用完早膳,稍后我自会送你回王府。”
“有劳江公子。”
屋外寒风吹散了些屋内的热气,白鹭这才意识到他虽站在屋内,但屋门半敞着。
是个为了姑娘家考虑的细心人。
白鹭沉吟了一刻,问道:“江公子,你体内寒热二毒世所罕见,老神医可有良方?”
江星阔轻笑了声:“既是绝症,何来良方。不过拖延些时日罢了。”
“何故中此二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