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焕问起欧阳迟春闱之事,“考了多少名?”
“二甲第九。”
欧阳迟从前吊儿郎当惯了,半路回头能考出这个名次原本已经很满意,但是想到国公爷对子女向来严苛,就连当初世子科考拿了个二甲第四的名次,也才勉强得了个“不错”的评价。
顿时开始紧张起来。
不过宁焕似乎并没有不满意的意思,又问,“考前考后,可有自己估过名次?”
春闱前,几乎一大半的学子都进了京,各自参加文市诗会,接触下来,多多少少能判断出自己在今年的考试中属于什么样的水平。
欧阳迟没有隐瞒,“原本估摸着能拿下二甲前二十的名次就很好了,如今这个成绩倒算是意外之喜。”
一是因为当时龙香墨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欧阳迟见过那几人写的文章,的确是上好的佳作,只是方才看榜时他特地留意过,他所知道的用过龙香墨的人,几乎都没在榜上。
二则是因为,好几个京中向来有名气的才子,这次居然也都落榜了。
他将这些发现告诉宁国公。
宁焕却是丝毫不惊讶,只道,“你既要娶我宁家的女儿,有些事便越需要置身事外。你方才所说的这些,切勿再向旁人提起,只当不知道就是。这段时日便继续安心在家准备殿试,至于你与月儿的婚礼,就定在六月吧,记得选个好日子。”
长幼有序,绝没有长姐的亲事还未定下,妹妹便出嫁的道理。
欧阳迟心中盘算着六月这个时间,瞧国公如此笃定的样子,看来储君人选不日就会定下来了。
***
太和殿内,宣武帝看着战战兢兢跪在下面的二儿子,一脸失望。
"父皇!儿臣都是冤枉的!"赵景璃额头触地,垂下眼睛,完全不敢看地上散落的几本奏折密报,他从小都是被父皇母妃捧在手里长大的,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此刻不过一会儿便冷汗涔涔。
“冤枉?”宣武帝怒极反笑,
“这密报里写得清清楚楚!二皇子私贩考题,借龙香墨墨盒藏匿答卷,甚至买通阅卷官员,凭龙香墨独有的墨香来判卷,有墨香者便评为上等……你说,朕说得可对?”
密报里将赵景璃做大这些混账勾当记录得一清二楚,宣武帝此时每说一句,赵景璃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不!他绝对不能承认!一旦判罪,他的未来就完了!
"父皇明鉴!这、这都是有人构陷!"赵景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惶恐,“一定是大哥干的!赵景瑞最近和礼部的人走得很近,一定是买通了礼部的人构陷儿臣!父皇明察啊!”
"住口!"宣武帝一掌拍在桌案上,"此时此刻竟还在狡辩?甚至不惜诋毁自己的兄长!"
宣武帝扔出一账本砸在赵景璃身上,“龙香墨用的香料特殊,需要去西域特地采买配制,这从你府中暗室搜罗出的秘账,一笔一笔皆是与西域商人来往的香料,可要朕和你一一摊开来对账吗?”
证据确凿,赵景璃顿时心如死灰,他直起身来,对上父皇的眼神,是冰冷中带着失望,那个从前宠爱他的父皇已经看不到了,如今面前能看到的,只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帝王。
"父皇...儿臣知错了..."赵景允落下泪来,跪行上前,"您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儿臣真的知错了!"
“饶了你?你要朕如何饶你?”
宣武帝走到二儿子身前,“自本朝开国以来,从未出现过科举舞弊,如今竟发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若不是及时查明阻止,就险些酿成大祸!”
他低头看着面前最疼爱的二儿子,“回皇子所吧,好好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一步。”
宣武帝的声音带着疲软,眼看着赵景璃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发出一言,他作为父亲,心如刀绞。
“来人,将二皇子带下去,褪去他的皇子服,送回皇子所好好反省。”
这一日,宣武帝一人在太和殿坐了很久,未曾再见任何人。
纯贵妃听说儿子出事了,连忙赶来求情,更是被拒之门外。
听着外面女人的哭喊声,宣武帝好似头发又白了些,“德福,你说他怎么敢?科举舞弊,他可真是做得出来啊!这就是朕的好儿子,朕可真是个失败的父亲。”
德福靠到宣武帝身边,将宣武帝扶起,“二皇子一时走岔了路,哪里能怪陛下?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奴才光是从旁看着,便已然觉得很是辛苦了!”
散落在地上的奏折和密报一一被德福捡起,重新放在宣武帝的案边。
宣武帝听到德福说,
“二皇子虽然犯了错,但好在三皇子及时查明,龙香墨一案未曾真正影响到这次的科举,陛下就先放宽心,突厥使臣快要入京了,陛下可要保重自己的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