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顾晟枫了。”
运动会报名截止的那天晚上,我和魏天曜放学早,在叶诗凝班门口等着她。叶诗凝从班级里出来的时候,那张白净好看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气愤。
魏天曜揽住叶诗凝的肩膀,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怎么了?谁让我们家诗诗动怒了?”
叶诗凝抬脸,眼里的火都要冒出来了:“我们班长姚孜淇,说什么文科班女生太多男生太少,运动会都没几个人报项目,她没办法给班主任交差。结果她做了个抽签,抽到我去参加1500米,那个时候我没在教室都不知道有这事,她带头起哄,也不问我意见就给我报上去了。我去找班主任,结果她问我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无故退赛要给班级扣分,让我别给班级拖后腿。”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不是,姚孜淇她又犯什么病啊,她就是想整你一早就给你报上了,在这找什么借口啊。还有你班主任,哪有这么说话的?你在这等着我现在就进去骂姚孜淇一顿。”
姚孜淇是我和魏天曜的初中同学,好大喜功,喜欢在老师面前美言自己编排他人,还一直致力于让身边的人都信服她拥护她。初中的时候天天把喜欢魏天曜挂在嘴边,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晴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在他的桌子上放一瓶热牛奶。即使魏天曜乳糖不耐,那瓶牛奶每天都会被送回到姚孜淇自己的手里。
叶诗凝并没有说完话,伸手想拦住我,魏天曜先揪住我书包带子把我拽回来:“干啥,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但是你先冷静点行不行?姚孜淇干这种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冲进去骂她能怎么样啊?你听诗诗说完。”
叶诗凝叹口气:“我也不是跑不下来那1500米,她如果能来和我商量一下,我也不会不愿意参加。我从班主任办公室回去之后已经和姚孜淇说过了,既然我跑1500是既定事实了,那我就一定会跑出名次来,等我带着奖牌到她面前,以后再有这种没有人愿意参加的活动,别拉上我凑数。”
叶诗凝虽然在南方水乡长大,长相柔和水灵,单看外貌很容易误认为她是能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其实不然,叶诗凝总有不服输的一股劲儿,坚韧而果敢。上学期她刚转学来安海,教学教材和考试题型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导致第一次考试成绩不佳。我以为叶诗凝会掉眼泪的时候,她却是每个课间都在座位上研究题型,把错题反复练习,对着我看了就头疼的历史政治猛背书,下一次考试的年级排名直接进步了四百名。
我给叶诗凝比了两个大拇指:“太帅了小叶!离运动会还有几天,以后吃饭前我陪你跑步去?”叶诗凝平常有偶尔跑步的习惯,这也是她摊开在姚孜淇面前的底气。
魏天曜听了反倒不乐意:“要陪也是我陪好不好!你个跑半圈就喊累的人还是练你的举牌子去吧。”
运动会如期而至,从闹钟响起的那一刻我睁开眼睛,激动感与紧张感就包裹着我,出门前我甚至没让妈妈催就自己乖乖抹上了防晒霜。
扶着班牌站在跑道上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通过广播传到我耳中的是校长的运动会开幕致辞,实际在我脑中的全是要以什么样的速度走完全程,走到哪里该转牌子,胳膊一定要坚持打直这类事项。
在方队里的体委下发“齐步走”指令前,我听到站在第一排的林夏的声音:“别紧张哦洛洛!”
头顶八点钟的太阳,音响振聋发聩,我几乎要听不见我身后的方队的口号声,越接近主席台,我的神经越紧绷。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八班……”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我适时地转动手中的班牌,让“高二八班”四个字正对主席台。好奇怪,明明音响声音这么大,我却好像听到了由高奕带头的巨大一声“八班加油”。
走过主席台,走过弯道,走进操场中间的草坪,站在八班标识处时,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好像真的很完美,我果然做到了。
开幕式结束,我们回到看台上的观众席,高奕站在最前面,笑嘻嘻地迎接我们归来。高奕难得赞赏我:“可以啊洛予晴,看不出来关键时刻这么靠谱呢,我看这么多举牌员还就你表现最好。”
我听闻佯装惊讶捂住嘴,实际笑得很开心:“别光夸我呀老师,夸夸咱全班,缺一不可呢!”
高奕点头表示同意,清清嗓子对着全班喊:“如果这次咱班表现得好,国庆假期我可以不给大家布置语文作业!都打起精神来啊,多写加油稿,该喊加油的时候喊加油,有带手机的可都收好了!”
魏天曜不是运动员,在观众席给我们预留了第三排的好座位,我和林夏顾晟枫坐过去,魏天曜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话:“洛予晴你知道吗,别的班举牌员和后面方阵的距离要么太近要么太远,就咱班那间距正正好好!诶林夏,是不是有送加油稿的任务,我可以去啊让我去!对了顾晟枫你那些项目啥时候开始,我给你去加油啊!”
林夏本来在研究秩序册,听了这话喜形于色:“这么自觉啊,我还怕我忙不过来呢,那等会儿你先去收一波加油稿送过去,这活之后就交给你了啊。”紧接着她又开始组织运动员,“咱班参加100米200米还有跳高的现在过去检录啊,别错过了!”
顾晟枫正在往身上别号码牌,朝魏天曜抬抬下巴,往检录处方向指:“你现在要收加油稿还是和我去检录处?”
林夏对魏天曜露出“你敢走一个试试”的眼神,魏天曜对着顾晟枫尴尬地笑:“枫哥,你现在先自己过去,快开始了我去找你啊。”
非运动员离开观众席需要通行证,一个班只有四张,算是稀缺资源了。看着顾晟枫独自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痒痒,脑子飞速旋转只想找出一个离开观众席去看他比赛的理由。
跳高场地距离我们班的方位很远,肉眼根本看不清楚。其实想要拿到通行证很简单,我只需要跟纪委说我要去接顾晟枫,那张通行证就能到我手里。但是这句话却如鲠在喉,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立场,只能郁郁寡欢地坐在观众席。
此时魏天曜收了一波加油稿准备送去主席台,临走时我看见他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我眼珠子一转就起了坏心思:“魏天曜魏天曜!哇,你脖子上那是索尼的微单啊!”我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相机。
魏天曜突然被我叫住,还有点懵:“对啊,咋了,这不我妈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你不是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相机的来历,只是我现在有不得不借用一下的理由了:“你现在挺忙的吧?能不能把相机借我用用啊,我去操场中间给咱班同学近距离照几张特写去。”
魏天曜将信将疑地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那你用的时候注意点啊,这可不便宜,看你是洛予晴才借给你,不然我可不外传。”
我点头如捣蒜,双手张开小心地接过来:“魏公子大气,感谢魏公子,我一定物尽其用,替你记录下咱班的赛场英姿!”
有了“正当理由”,我开口都轻松了。从纪委那里顺利拿到通行证,还顺便征得了高奕的同意,我大摇大摆走出了观众席。
跳高这时还在检录过程中,100米比赛的第一组已经上跑道了。我在100米起点处看见有脸熟的同学,赶忙拿起相机咔嚓咔嚓替他们记录下精彩时刻。毕竟拿着珍稀的通行证和昂贵的相机,还是以正当理由出来的,也不能为了我那点小心思只去拍顾晟枫。
一组一组的人如箭离弦般跑出去,我拍照也入迷,基本上是把最初一定要出来的目的给忘了。直到高一组别开跑,我才如梦初醒,转头往跳高箱跑去。
顾晟枫此时在外围双手抱胸随意站着,我跑到他身边问他:“怎么样,你跳完了吗,我没错过吧?”
他冲我挑下眉:“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不是你说想看我跳高?我现在来参加了,你倒是把我忘了,现在才过来。”
我举起胸前的相机,上半身微微向后仰,眯起一只眼睛,先给顾晟枫照了张大头照:“我这次出来有正经任务的,记录运动员出彩瞬间!”我查看成片,被十分上相的顾晟枫帅了一大跳,把相机往他眼前递,“哇塞你看,随便一照都这么好看。”
顾晟枫对我的作品十分满意:“看在这张照片的份上就原谅你来晚了。你也没错过,现在才跳到一米四的杆,太轻松了,我没必要这么早就上,我才刚热身完。”
……轻松?从我站到这里开始,已经看到一半的人在和这根杆子较劲儿了,连着三次试跳机会都失败了的可不是少数。
“你这么自信?他们可都跳不过去欸!”
顾晟枫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伸手在我头顶处比划:“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多高,一米六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