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从雁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转了又转,半响,自嘲的哼笑一声:“云师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那一声笑,像是又料定了云秀昭不曾安好心。
云秀昭被他这一笑,噎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喃喃解释:“我只想赎罪……”
左从雁打断他:“云秀昭你无须找这些借口。为何你不同于之前嚣张拨扈,原是扮做痛改前非的模样,哄骗我。”
左从雁像再一次猜中云秀昭的目的,那股果然如此的意味又浮现上心头,他嘴上一副拆穿云秀昭诡计的说辞,垂下来的袖口遮掩住的双手,莫名的在抖。
察觉自己异常,左从雁燥意比刚才更甚,云秀昭垂眼不做答,左从雁心中更是凉上几分。
他等着云秀昭回答,可是云秀昭的表现真的是被他说中了后无法狡辩的状况。
左从雁唇部勾去一个自嘲的笑容:“我明白了,你想回家,无非是想回到安州云门罢了。回去那又有何难,何须我划破时空让你回去?等出了秘境,你自可回去,反正安州云门如今空空荡荡,独自回去,还能享受逍遥自在。”
左从雁见云秀昭还是不语,补充道:“你也不必如此恐惧我会杀了你,更不必左撒一个谎,右撒一个慌,处处哄骗我。倒不如速速离开,省得在我身边整日担惊受怕。”
云秀昭一时无言。左从雁哪门子筋打错了,怎么从来少言寡语的,一下子因为他一时不禁意泄露想要回家,语言立即变得咄咄逼人。
好,又变成千古难题了。
告诉左从雁他壳子里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云秀昭了,左从雁会信吗?
以目前左从雁怒气冲冲的状态,恐怕他说什么左从雁都会反驳。
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为妙,最好脑袋保持空空如也,不然左从雁又知道他在脑子里想什么了。
云秀昭只是对左从雁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和左从雁四目相对。
他不仅不说话,在左从雁眼神压迫下,竟还能弯着眉眼朝左从雁笑笑。一副随意左从雁处置,他就是不说真话的模样。
左从雁气不打一处来,竟被云秀昭气笑了,硬生生压着心口呼之欲出的那口气,变换了一种口吻,甚是无奈:“云师弟我保证我以后不会杀你还不行吗?”
云秀昭却道:“师兄要赶我走吗?那不行,我说过我要帮师兄飞升。”
他话里话外的倔强着不肯离开,口口声声为左从雁着想,眼中是无懈可击的真挚,这一切落在左从雁的眼中,全成一种讥讽。
左从雁火气上涌,蹲下对上云秀昭的眼,云秀昭感受双肩紧箍在左从雁的手中,炙热的气焰汹汹的在左从雁眼中炸开。
左从雁完全卸除伪装,将多年痛恨的一切诉说出来。
“你云秀昭说出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会相信。安州云门是什么什劳子的名门正派么?他们暗地里手中有多少鲜血,你作为安州云门的长公子,我不相信你会无从知晓。”
左从雁死死盯着云秀昭,穷追不舍地扼住云秀昭的下颚逼迫云秀昭与他对视,为的就是逼出云秀昭表现出他原本阴毒的模样:“想利用我来挽救安州云门,想都别想——”
因为,安州云门勾结魔修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这哪跟哪啊!
左从雁的思维他怎么没跟上呢?
云秀昭撞上眼底猩红的左从雁,心中亦是一惊,本能的挣扎起来要躲开,奈何左从雁掐着他的腮肉,五指陷入脸颊当中,疼得云秀昭倒抽一口气。
“为何不回答我,你心虚了?”左从雁咄咄逼问。
云秀昭无言以对,顿感左从雁狼心狗肺。原本想再跟左从雁辩解一二,可是下巴上的疼痛刺激着云秀昭,瞬间没有再跟左从雁说下去的心思。
拍开他扼住自己下巴的手。既然左从雁执意要曲解他的意思,那么自己也不能叫左从雁心头好过,于是瞪着左从雁道:“是,你左从雁是无垠派的大弟子,诸事处理得当,人人崇敬你,以往不服气你的弟子,最后也能对你改口称赞,全是因你大度不与他们计较。”
“而我,一身污名在身,你瞧不上我,我也认了……也怪我曾经对你做过的错事,可我亦是有苦衷,如今一心想要挽救弥补,遭你反感,是我的报应。”
云秀昭说完,再没有给左从雁一个眼神,闭上眼,任由左从雁要杀要剐。
左从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苦衷需要挖他的灵骨,云秀昭这一番话又不似作假,却也不说全。
掉得左从雁一颗心不上不下。
他追问云秀昭,云秀昭动了动眼皮,一句话也不回答。
左从雁微眯眸子,云秀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观察左从雁是否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等到他发现左从雁还在盯着他看,云秀昭装作根本没看见,闭上眼睛不去看左从雁。
这一来二去,左从雁的火气消去大半,好像对云秀昭耍赖的行为无可奈何,在他耳边若有若无叹了口气。
他的气焰一消,巨大石台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中。
云秀昭再一次睁眼,竟发现自己回到秘境入口。
他不敢相信左从雁轻而易举放过了他,扶着膝盖,忍着双腿跪久的酥麻感,跌跌撞撞往前走。
左从雁背后好似长了眼睛,背对着他往前走了一大步,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走吧,从今以后,你和我再无瓜葛。”
左从雁刚才凶神恶煞的想要杀他,如此轻易的放他离开是什么意思?
云秀昭满怀警惕,试探性道:“那我走了。”
左从雁依旧淡淡道:“嗯。”
刚刚散去的幻境残留下的触感还未消散,云秀昭摸摸脖颈上被左从雁划出来的伤口,发现并无疼痛。
可是空中怎么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不对不对,左从雁转变得如此迅速,明显有问题……云秀昭胡乱猜测,该不会左从雁谋划的是自己一转身,他立马来个偷袭,把他杀了吧?
左从雁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就不怕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