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了顾佥,他跟着顾启尧吃了几次泰餐,额角就冒出了两颗巨大的痘,于是他那两天时时刻刻跟在顾启尧后面叫喊着让他对自己负责,顾启尧嫌他咋咋唬唬用词丢人,实在是不耐烦了,就动作粗鲁地给他挤痘痘,弄得顾佥脑门血呼啦查的,疼得想哭。
现在那块的痘印都快消了,顾启尧盯着那一小片棕红色,突然想起了那次和环保局吃完饭的事,顺口就问了。
“那天我烧糊涂了,上车就睡着了,后来的事我都不知道,醒来就在床上躺着,就……有点好奇。”
其实他也是想知道,那天到底是不是顾佥把他衣服脱掉的。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但就是有点在意。
顾佥坐在顾启尧对面的位置,那个位置正好在空调底下,冷气对着吹,消弭了酸辣口的冬阴功汤河粉带来的热意。
“啊?你居然都不知道?……?等会,所以在你的记忆中,你从酒局出来就昏迷了,再次醒来就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不是,那你居然能忍到现在才问我!要不是知道你病了,这种情节完全就是被下药了啊。”
顾佥说完后低头嗦了口橙红色汤汁里白嫩软弹的河粉,眼珠一转,想了想,非常严肃地盯着顾启尧的眼睛,“你上点心啊,你经常在外面应酬,连这种防备心都没有的话很容易被人给迷……”
后面那个字刚蹦出来一个“j”打头的音节,顾启尧就在桌子底下狠踹了顾佥一脚。
“你写小说把脑子写坏了吧顾佥!”
顾佥缩了缩腿,撇了撇嘴:“我还不是担心你……管医生来咱家了之后大概半个多小时,宋秘书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车后座昏过去了,我和管医生都被吓一跳,到楼下后管叔说你只是睡熟了,是我把你抱上来的,再之后管叔给你打了吊瓶,大概俩小时吧,你就醒了。”
“……你抱我上来的?”
“对啊,”顾佥夹了块香茅猪肉,低着头专心地用河粉卷上那块肉,一圈圈裹缠、束缚,再把它泡进汤汁里,“我抱你上来的,我给你换的衣服,你好轻,你也……好瘦,肋骨都能一根根看清楚,我那天本来又生气又难过,但是看见你那样……唉,我就不生气了。”
顾佥把那一大块浸满冬阴功汤汁的河粉香茅猪肉卷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也可能是故意含糊地说:“窝心疼里。”
他说得随意,说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着顾启尧的双眼,没有郑重其事,没有惺惺作态,这句话还没有他嘴里精心裹好的肉更值当占用他的口腔空间。
……什么?
顾启尧反应了一下。
他说的好像是,我心疼你。
心疼,所以不计较。
但是……心疼我吗?
爸妈走了之后,是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用这么理所应当的语气对顾启尧说“心疼”了。
心脏“咚咚”在内侧狠狠地撞了他的胸口两下,随后就是漫长的耳鸣声,顾启尧在这样陌生而突然的生理性反应中怔愣了双眼,甚至疑惑地微微皱了皱眉。
大脑落后于心脏,他迟迟意识不到自己对于这句“心疼”的震撼。
泰餐馆再高档也不是西餐厅,没有悠扬的弦乐live,东南亚乐器带着诙谐欢快的热带鼓点在耳边蹦跶。
现在正是饭点,用不上“人声鼎沸”形容,但也是热闹欢快,明艳热烈的热带植物置景和高档的木质休闲餐桌,顾启尧他们这个餐位还是沙滩主题,老大个浅色的太阳伞在露台处支着,保证了就餐的私密性,又有主题餐位的趣味性。
在这种地方感受悸动还是挺没品的。
顾启尧掩饰性地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嘟囔着:“小孩子家家还心疼起来了……”
顾佥扒拉着碗底,没应声,心疼顾启尧和吃饭一样自然,他压根没意识到这话对于顾启尧的冲击力,所以他从见底的碗里抬起头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我还想加一份河粉,还要冬阴功汤底,加柠檬鱼,启尧叔,扫码。”
就这么点饭菜,确实没吃饱嘛,十八岁的男高中生,现在正是能吃的时候。
但是顾启尧却瞪了顾佥一眼。
“还吃,吃那么多。”
“?”
“这次长痘了别找我负责!”
顾启尧恶狠狠地掏出手机扫码加菜,顾佥盯着他因为不悦而微抿的嘴……
“……唇珠,好明显。”
!!
啊,不小心说出来了。
被别人称赞身体部位的时候,尤其是直白的称赞,人会下意识觉得不自在,那个被称赞的部位也会格外有存在感。
所以顾启尧盯着精致的点餐小程序,手指胡乱划拉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些莫名气恼,却探出舌尖顶了顶自己的唇峰。
顾佥什么意思,他盯着我嘴看干什么!
很明显吗……
那里的确鼓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唇珠圆润,被舔了一下就更亮了,顾启尧不自在地舔嘴,而顾佥则是狼狈地撇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