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小树终于忙完,坐在灶门前的小凳,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脖子,锤了捶肩膀和后腰。
突然,他意识到不对,怎么会那么安静?
齐小树望向祁淮的房间,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一会,真的好像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齐小树觉得实在是太反常,想了想,起身,走向房间。
他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祁淮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门的方向,一眨不眨,乍一看,像是一个美丽又精致的雕塑,摆在床上。
如果不是祁淮的胸膛正在起伏,齐小树真的会以为,自己看见的是祁淮的雕塑。
祁淮看到齐小树,眨了眨眼,还是一动不动,有点勉强地扯了扯唇,声音低缓:“你回来了。”
齐小树:“……”
齐小树觉得祁淮的状态不对劲,整个人好像已经被掏空,没有精气神,也没有任何情绪,如行尸走肉一般。
齐小树觉得嗓子莫名干涩,费劲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问:“你在干嘛?”
祁淮坐了起来,像是回过了神,缓慢地扬起了一个笑容,整个人看起来美丽又温柔,但是,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祁淮道:“我在听,你在干嘛。你刚刚在切春笋杀斑鸠,是不是?进了厨房之后,我就听不太清,但是我猜你在做饭,是不是?做完之后,又开始洗东西,洗了好多好久,是不是刚刚挖的春笋?”
齐小树:“……”
祁淮说得很仔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直在旁边看着。
齐小树问:“你一直在听吗?”
祁淮点头道:“是啊,我一直在听。”
齐小树走近,坐在床沿,看着祁淮,看了一会,一脸心疼道:“一直待在床上,是不是特别无聊?”
祁淮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如果你回来,我就不会觉得无聊。”
说完,顿了下,低下头,小声道:“比起无聊,我更多的其实是……害怕。”
齐小树面露了分不解,道:“为什么会害怕?”
祁淮沉默了两秒,才缓慢道:“我害怕突然有人闯进来,你不在家的话,我又被困在床上,几乎不能反抗,我害怕他们对我做不好的事情。”
祁淮家在村尾,这里的人家很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相隔很远。
因为,大部分村民为了出行和种地方便,都搬去了村头,村头离道路和田地都更近。
会来村尾的人,基本都是去后山挖野菜或者打猎,但是,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田地,忙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和精气去挖野菜,除了那些田地很少的没有办法糊口的人家才会去,至于打猎,那可不是人人都会都有那个胆。
但是,这样的人家,在较为富裕的清水村,还是比较少。
总之,来村尾的人极少,再说,就算来,除非小偷小摸,不然也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往人家家里去。
即便如此,齐小树也担心过这个问题,所以,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把门关好,把篱笆关紧,忙完,马上就会赶回来。
齐小树正想安抚祁淮,又听到祁淮小声道:“下一次,二伯再来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让他进我的房间。”
突然提到祁富裕,齐小树愣了下,忙问:“为什么?你是觉得,二伯对你,不好吗?”
祁淮一直没有抬头,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就是觉得,二伯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不喜欢,越想,越不喜欢,甚至有点害怕。”
齐小树:“……”
几乎一瞬间,齐小树想到刚刚,张凤月跟他说的那些话。
“……连他亲二伯都不理。”
“……不理就算了,看到祁富裕的人影,跑得比什么都要快,不知道的,还以为祁富裕是他的债主呢。”
齐小树皱了皱眉,心想,祁淮和祁富裕之间,可能发生过什么不太好的事。
他觉得,祁淮的脾气这么好,绝对不可能主动惹事。
肯定是祁富裕的问题,肯定是祁富裕做了什么对不起祁淮的事,或者惹祁淮不高兴的事。
能让祁淮耿耿于怀这么久,这件事肯定不会太简单。
祁淮抬起头,看了眼小猫,见他皱着眉,一脸认真地在想什么,知道自己的苦肉计有了效果。
祁淮低下头,唇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微扬,小声道:“我知道,他是我的亲二伯,对我也不错,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不想见到他。”
齐小树回过神来,偏过头,看着祁淮。
低着脑袋,垂着眼睑,卷翘的长睫柔顺地耷下来,时不时地忽闪一下,仿佛在不安,整个人看起来美丽又脆弱,像是一件易碎品。
明明上午还好好的,对他又说又笑,即便自己不回答,也没有反应,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但是,自从中午祁富裕过来一趟,进房间和祁淮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不对劲,已经保持这个状态,一整个下午。
齐小树已经把祁富裕记在小本本上,道:“你放心,他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尽量拦住他,不让他进屋。”
祁淮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齐小树,语调上扬:“真的吗?谢谢你,果然只有你对我最好最纯粹。”
齐小树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想,祁富裕为什么对祁淮这么好?是因为觉得愧疚?想要补偿吗?
正想着,听到祁淮小声试探:“所以,钥匙真的不在你这里吗?”
齐小树摇头道:“真的不在。”
担心祁淮不相信,又补了句:“我不会骗你。”
祁淮皱起眉头,一脸担忧,道:“那就是在二伯那里。”
齐小树不知道祁淮为什么那么肯定,但是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囚禁祁淮这件事,目前就他知道的,两个人参与其中,原主和祁富裕。
既然钥匙不在原主这里,那么就在祁富裕那里,除非还有第三人参与,甚至更多的人。
祁淮突然道:“你能帮我把钥匙从二伯那里偷回来吗?”
齐小树一愣,看着祁淮,没有说话。
祁淮看着小猫的眼,一脸认真,道:“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