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顾谨安背了一早书正坐在院中啃鸡腿,顺便和秦娘子聊着近日村中的八卦,他两日未见的父亲却突然推门而入,看都不看吃得两嘴流油的他,和秦娘子仓促行了一礼之后,就径直去了书房。
“这是怎么了?”
停止啃鸡腿的顾谨安满头问号,以往他爹若是见得他这个样子,多半要横他两眼外叫松墨送鸡过来,如今却连正眼都不给了。
“他们两人不时都要来这一出,多半是在买画上又起了冲突,好孩子别理他们,快吃吧。”相对于顾谨安的疑惑,秦娘子显得就要见多识广了许多,见顾谨安受到自己安抚继续吃肉,才开心的接着说道:“怎么样,大娘养这鸡还可以吧。”
“超棒!”嘴里嚼着肉说话含糊不清的顾谨安举起大拇指,给予了秦娘子养殖能力的充分肯定。
未经骟过的鸡虽不比骟过的肉多细嫩,但艮啾啾的吃起来也不失风味,也香得很。
受他爹娘的双重制约,外加常彦的性格震慑,他至今不敢将早已能成熟运用的骟鸡之法流传出来。
每每思及此,他都忍不住为大启百姓摇头叹息一番。
“……可惜你家当日送来的那只大公鸡丢失了,不然可要比这个好吃,当初松墨送来时我都有些震惊了,这鸡还能养得那般威武,后面送来的虽也大,但到底没有那只的精气神……”
后面的话顾谨安已不能闻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因实验鸡跑丢了发出的尖叫,难怪当初天降给虎子的那只鸡分外眼熟,根源在这儿呢。
口中的鸡肉顿时不香了,开始拎鸡来补偿秦娘子怎么说话合适,毕竟实验鸡已成了串,以前不知道哪来的还可以当做天降的馅饼,现在知道了可不能含含糊糊。
“……随我回家。”
就在他沉浸思考之际,头顶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前面的话语因思考的太过投入没有听清,但后面的话语却让他有些搞不懂了。
抬头看看天色,这也不是散学的点啊,忍不住向顾良远投去怀疑的目光。
他不会是和老师闹脾气想让自己代为受过吧?
“就知道吃!快点走!”
见儿子叼着鸡腿目带狐疑的半天不动,心急如焚的顾良远忍不住手痒的弹了他额头一下,却被后者十分敏捷的躲开了。
“你和老师请假了吗就打我……”顾谨安是谁,从小在他爹各种出其不意小压迫中成长的人,不防备被打中无话可是,但已然做好防备的话,他爹是很难得手的。
“安儿,你爹刚刚已和我说了,家有急事就先回去吧,功课我就不留了,抄书也先暂停,待事情结束,再回来上课。”
缓步出来的常彦没有顾良远的心焦,虽不清楚好友家中发生何事,但他既这般急切的上门来说,想来事情不会太小,徒弟尊重他为师的姿态,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老师。
“……什么事这么好,居然连作业和抄书都取消了?”刚刚还在思索上一个天降大饼解决方式的顾谨安接连又被两个饼砸中,幸运得他都忍不住开始联想。
难道是兰溪顾家有难,连他爹这种被逐出家门许多年的人都开始往回召了,总不会是他那名义上的祖父或者祖母出了啥事,又或者……
联想到这里的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大伯在战场上,虽然文职通常不在冲锋陷阵之列,但凡事都难免有万一。
急忙摇摇脑袋打断自己四处发散的思维,同时为他大伯念了好几句道家真言祈福。
这一去几个月毫无音讯,可千万要平安回来。
“……快走吧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拎着他领子的顾良远一边向常彦和秦娘子告辞,一边踹了他的屁股一脚。
不疼,但丢人。
捂着脸不想理他的顾谨安就这样半拖半抱的出了常家的大门,转角的墙壁阻挡了秦娘子担忧的眼神。
“老头子,安哥儿他爹和你说了啥,不会打孩子吧?”
“就他,骂他溺爱都犹显不够还打孩子,呵。”闻言的常彦只是掀了掀眼皮,发出一声极为鄙视的冷笑。
然后他就被自家老妻狠拍了一下。
“那近日安儿想是不能来吃饭了,可惜我还新做了酥骨鱼……”能让她家遭老头同意停课的事情显然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虽然也忧心他家里到底出了何事,但秦娘子对自己尚未来得及展示的新厨艺也有些失落。
“他不在,难道我就不能吃了。”
“你牙齿都快掉完了吃个屁。”
秦娘子瞪了一眼和恬不知耻和孩子抢吃食的丈夫,就迅速去厨房打包了,得趁着安哥儿还在将菜送去,不然全都得进这老东西的肚子。
“……”
面对老妻毫不掩饰的双标,常彦唯有无言以对,这酥骨鱼是前些日子远在京城的女儿送来的方子,说是京城如今最风靡的食物,用来咗酒最佳,他一一直很想尝尝这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的食物,可惜老妻嫌其费油一直不肯做,如今却不悄不响的做给了顾谨安这小东西。
难怪一大早家中香得不像话。
看着妻子的身影逐渐隐于厨房中,心心念念想要吃上一口美味的常彦也顾不得君子远庖厨之语,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要是晚了,他怕连渣都混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