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向来有分寸’,这祖宗要是有分寸,大周朝的皇位都得换个人来坐!
然而,西关小侯爷早已不理会他。
正思索间,又有马蹄声靠近,停驻在眼前。属官抬头一看,从甲服规制上面,便一眼认出这人是来自燕京的禁卫。
“西曹大人,在下姓潘,是燕京奉圣命来到西关的禁卫军队长。”潘毅自我介绍。
“原来是潘队长!”
廖西曹早就从刺史府知晓有这么一位禁卫队长,人在西关郡,连忙热情招呼。
潘毅开口道:“大人放心,有我禁卫军和你们伊大人派出的府兵跟着西关小侯爷,无论有什么事,也绝对不会连累到大人头上。”
这话一出,属官这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就落了地。
潘毅这番话,等于明白了告诉他,甭管西关侯惹出什么事来,有潘毅担保,都不会叫这责任落到他这小小西曹头上去。
他感激万分的连连向潘毅道谢。
围着潘毅前前后后尽足了礼数,便顺势推脱还有公务尚待处置,留下一个胥吏在这里跟着队伍,他自己拍拍屁股,事不关己极是放心的走了。
进入城中不久,马速慢了下来,刘子晔重新换回了自己的坐骑。
她扯着缰绳,带着几百名兵士漫无目的的在青城上下游荡,引得青城上下人人侧目。
一时间都嗅闻到了大祸临头的味道,纷纷收拾打点,关门闭户,生怕被这位煞神一般的天家贵胄给盯上。
然而,命运的审判终于还是来临。
刘子晔在这个不大的城属当中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将青城的街巷部署、房屋建筑、人户分部状况,同自己脑海当中那些图志记载的内容一一映照。
最后,她在一处茅草屋顶黄土夯墙的院子前头,勒马停步。
靳劼与潘毅各自一挥手,行进中的队伍也转瞬之间也停了下来。
狭窄的巷道涌入几百匹兵马,自这一间寻常到再不能更寻常的木栅门宅院门前,一路延伸到巷道尽头。
一瞬间,整条街清冷寂静的,只余马匹喷鼻与铁蹄不安的撞击地面的声音。
纵使好奇心再重的人,也被这乌云罩顶一般的威压,骇的不敢擅自多看一眼。
这一间宅房住了老少三代,共十余口人。
此时全都瑟瑟发抖的围在堂屋室内,男人们将女人和孩子圈在身后,透过门缝与窗棂看着停在了他们家门前,再也不肯多往前走一步的煞神。
天爷啊!
这天家小侯爷为什么会停在他们家门前?
他们不过是最平常普通的人家,只有三四亩田地、靠着点搓麻绳的小手艺和一点渔猎的本领谋生。
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会偏偏盯上了他们这一家?
会不会是院墙的木栅门上,晾晒的缝缝补补破旧衣裤支的太高,叫贵人瞧着不顺眼了?
可方才急着躲进房内,却怎么也想不到晒个衣服也能惹来这样的祸患?
又或者,会不会这天家小侯爷只是暂时停了下来想事情,很快就会重新走过去?
带着希冀的一家人,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位满身耀目白裘的煞神侯爷。
却清清楚楚看到这位煞神,握着马鞭朝他们家房屋的方向一指,道了句——
“把这家的房顶给我拆了。”
“啊——”
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无异于一道天雷辟在头上。
室内的一家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门外,却已经有兵士下马,转瞬之间涌入了宅院。
“当啷!”
当先的兵士一脚踹开了堂屋木门,对着瑟缩着抱在一起的十几人道:“都给我到院子里呆着去!”
两名不足十岁的幼童,被这阵势吓得大哭起来。
这家的户主男人也匍匐了过来:“兵大人,兵大人,小民究竟犯了什么罪,叫您来拆咱们的房子啊?房子若没了,叫我们全家老小如何过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