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野的醉态,在他进门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他甚至因为站不稳,按了几次,才打开门锁。
高大的身影摇晃着,挺阔的背“咚”一声,抵在旁边的鞋架上。
江熠野像是被撞到了,重重咳了两声。
手臂撑在门框上,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虚弱。
他抬起头,看向楼梯的方向,修长的手指沿着墙壁,慢慢摸索,过了许久,才按开一盏小夜灯。
细微的光亮瞬间盈满客厅。
丁辞因为在黑暗中已经坐了有一会儿,对光线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了挡。
奶糖摇着尾巴,在围栏边跳来跳去,想要去迎接主人,最后急得不行,奶声奶气地哼唧起来。
江熠野这才看过来,发现丁辞就坐在客厅窗边。
浓黑的眉微微蹙起,几秒后又舒展开来。
背挺直了,手也不用拄着门框了,他迅速换了鞋,稳步走向窗边。
江熠野的状态两次切换,格外丝滑流畅。
他抬起长腿,迈进奶糖的生活区,声音清醒:“小辞,还没睡呢?”
丁辞:……
难道刚才是他看错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江熠野把西装也脱了,随手搭在护栏边,在丁辞对面坐下来。
白色的丝质衬衫,随着他的动作绷紧,清晰勾勒出肌肉的形状,喷薄欲出。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隐约露出锁骨。
酒气混杂这冷冽的薄荷味,直直冲进丁辞的鼻腔。
奶糖见江熠野不理他,有点失望,它又跑回去,叼起了小玩具。
丁辞意会,低头继续跟奶糖拉扯起来。
他其实不明白,江熠野为什么要装醉。
就像会不会搏击,明明只是些小事情,却偏偏要骗人。
说不清为什么,但丁辞觉得这种“骗”,就是针对他的。
是江熠野“处心积虑”,为他“量身打造”,极其莫名其妙,可他又想不出来,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有点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看向江熠野。
这一下,丁辞刚好对上了江熠野的眼睛。
江熠野在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丁辞在江熠野眼中,看见了强烈的侵略性。
这种侵略性,让他本能得背后发凉,跟那天在废巷楼下一样。
丁辞发觉,在江熠野身上,有种很强的割裂感。
一边是矜贵优雅的江家少爷,一边是低劣暴戾的隐形人格。
大部分时间,他维持着江家少爷的人设。
心中的野兽只会非常偶尔地溜出来,比如,在看着他的时候。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江熠野才会想骗他。
或者,江熠野只是伪装的好,其实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江熠野的眼神转变很快,就像是醉酒状态一样,霎那间他又变成丁辞熟悉的样子。
他极为坦然,像是根本不在乎对方看见了什么。
丁辞有点烦躁。
他觉得,他对江熠野刚刚建立起的好印象,正在一点点坍塌。
这时,江熠野突然抬起了手。
像是被按下了慢动作,在半空中缓慢移动。
丁辞的眸色冷下来。
江熠野大概是要摸他的头,但他此刻一点也不想被摸头。
在他了解真正的江熠野前,他都不会让对方摸头。
下一秒,江熠野的手在丁辞面前落下来。
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奶糖小小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
“奶糖要早点睡觉。”
“小辞也是。”
因为看不透江熠野,丁辞这些天都有点烦躁。
偏偏韩羽歌从社团展示日之后,每天都在整他。
要么带头给他起外号,要么偷画他的作业本,再就是往他的书桌上放虫子。
中午跑步的时候,韩羽歌也要黏在丁辞周围,嘴一刻不停,没一句好听的。
这些都被丁辞轻松化解掉,偶尔也会想办法整一下韩羽歌。
他感觉,这几天自己都被韩羽歌带的幼稚了许多。
周中的时候,学校统一进行了期中考试。
丁辞理所当然地考了最后一名,总分距离倒数第二的韩羽歌,还差了一百多分。
两人被吴老师一起请到了办公室,并排站在墙边。
老师训差生,无非就是那一套。
丁辞心里知道要努力,但他现阶段确实只能这样。
他跟韩羽歌倒是谁也没顶嘴,但脸上的表情难免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
老师说累了,让他们回去自己反省。
出了办公室,韩羽歌又开始犯病。
他像是只猴子一样,围着丁辞上窜下跳。
“不是每天学习吗?怎么考成这样?”
“你不会是智商有问题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丁辞瞪了他一眼:“你好到哪里了?”
“好一百分啊!”韩羽歌笑得特别开心,“不如你以后跟我混吧,成绩还能提高点。”
人跟猴子完全沟通不了。
丁辞推了一把挡在面前的韩羽歌,加快脚步。
这次,韩羽歌没跟太紧,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难道我们不该是朋友吗?”
已经放学了,丁辞一路走到存放自行车的地方。
他一眼看见,车轮瘪瘪的,被人放掉了充气。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