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妨,再不好,等他那长女诞下了孟家的孩子,将两家的姻亲捆结实了,孟家便是不想认也只得认了。
几方坐定,各家又都说了些没什么意思的场面话,才纷纷夹起菜来。
今日她回门,常氏给她送来的那两个女使也跟来了,此刻就站在这偏厅中等着伺候,名为伺候,实为监视她罢了,说不定还连带监视着孟扶危。
姚戚香当然没忘记自己答应了她这婆母要说什么,于是等她瞧着姚振廷夹了几筷子菜后,便直截了当开口:“父亲,我婆母说想让您给我那小叔子孟元德买个官,您那边方便吗?”
“咳咳咳……”姚振廷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没被噎死。
桌上的宋父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宋世安,神色惊异。
不止宋父,连带着邓穗音也诧异地朝她看来,一桌子的人,只三人坐得最稳,一个是她那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夫君,一个是寒着脸的宋世安,另一个是只顾着吃喝的姚太初。
“你、你、你……”姚振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全乎话来。
姚戚香只当浑然不觉,笑道:“婆母也是尽心的人,她本就是菩萨般的心肠,开一回口也不容易,您瞧,为了求您办事,还送了一大箱金银来,说是给您办事的花销,您瞧瞧够不够。”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这玩意她早就不要了,既然她不要了,那这些人也都别想要。
而今还有宋家的人在,真是天菩萨佑她,这要是传出去常氏这个婆母逼着她这个新妇求娘家给自己儿子买官,那名声一定很好听。
嘻嘻。
厅中不止有孟姚两家的下人,还有一个宋家的,此刻正抬了头,呆呆看着姚戚香,满脑子都在想——这也行?
春竹与春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语。
“当然了。”姚戚香道,“您要是有什么难处,也直说便是,女儿也不是那等惯会绕弯子的人,您对女儿一片关心,想必这事你是愿意办的。”
“你、你……”姚振廷终于提上来了一口气,他立刻严肃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买官那是大罪!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事让你去讨好你的婆母,那孟主母一向通情达理,怎么会对你提出这种要求!?”
“怎么不会?”姚戚香惊讶,“这就是婆母亲口说的呀,她连儿子都让我见过了,婆母明明说的是如今的朝局买个官做也没什么,怎么到了您口中就是大罪了?我那婆母娇滴滴的一个妇人,您可别欺负她!”
姚振廷翻了翻眼皮,险些上下气接不上来,晕死过去,邓氏见状连忙给他顺气,一边看向姚戚香道:“香儿你说什么呢!你从小便忤逆不孝,本以为嫁了人总该懂事了,怎么跑到家里来乱说话!你是存心借着你婆母的名义,要害死你爹爹吗?”
姚戚香不理她,只看着姚振廷,不停地说:“父亲,爹爹,买个官吧,买吧!”
她双眼甚至流露出一丝期盼,好像今日死皮赖脸也要姚振廷答应她的请求,外人见了,很难不联想到若她不这样做,那回了孟家的后果是什么。
姚振廷看了看孟扶危,只见这本是他女婿的人一派漠然之色,好像这饭桌上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毫不相干,简直快要将看不起姚家这桩婚事摆在明面上了。
姚振廷猛地拍了下桌子,这厅中终于安静下来,他又气又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姚戚香,指着她正要说出什么话来,就听一旁的宋世安开了口。
“看来这孟家也不是什么良配,姚姑娘才刚嫁过去,就被逼着做这些事,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您二老看着,难道都不心疼吗?”宋世安这话是对着姚振廷夫妇二人说的,可他双眼却紧盯在孟扶危身上,像是要孟扶危给出一个说法来。
可后者却看也未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孟扶危高高在上,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只用坐在这里,便如一块□□磐石,姚振廷既无法撒气给女儿,给孟扶危的妻子,也无法咒骂常氏,咒骂孟扶危的继母。
憋屈和恼恨,他只能生生咽了,甚至还要顾念着宋世安的话,放缓了声气又咬着牙道:“此事,为父实在不能应你,若因此,你婆母为难你,你便尽管……回家来便是,我姚振廷纵是、总是一介小官,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哈哈,姚戚香简直都想笑出声来了,这是多么好看的一出戏!亏得今日宋家的人在,才能如此更上一层楼的精彩!
姚戚香眼神崇敬,感动道:“父亲竟然如此为女儿考虑,女儿感动至深,父亲真是佳父贤臣,文官清流啊!”
这顿饭,一桌子人或许没一个高兴的,可姚戚香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