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歌姬与两位警察满脸紧张地围在周边,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月见月海心一横,三步并两步上前推了推助高屋基之的肩膀,“助高屋先生——”
落灰的烟尘散去,与坐在地上的老人对上眼的那刻,月见月海控制不住脸上的扭曲表情,连连后退。
矮小的身体撑住膝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花白的头发,梳着发髻的头发,一丝不苟的背头。
带着黑框眼镜的眼睛,画着眼线的眼睛,满是皱纹的眼睛。
穿着衬衫的身体,穿着套装的身体,穿着毛衣背心的身体。
该说恶心,诡异,或是猎奇?总之,月见月海一想到自己与“这种状态”下的“助高屋基之”产生过肢体接触,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目前的精神情况接受不了!
有着相同感受的,还有一同看清楚委托者最新模样的庵歌姬。瞳孔接收到的画面信息实在超出心理承受预期,胃里返上一阵又一阵酸意,她却用手硬生生地捂住嘴巴,不敢打破房间中心的诡异沉默。
该称其为助高屋基之、助高屋允子、助高屋敏之,或者,直白地用助高屋三兄妹这种富有概括性的代称来称呼眼前的存在——因为对方头顶上的称号真的变成了【助高屋三兄妹】!
助高屋基之,哦不是,【助高屋三兄妹】,正如新获得的名字,是把助高屋三兄妹压缩为一个人,字面意义上的,压缩。
将不同颜色的橡皮泥捏在一起般,原本属于脸的位置融合进三张衰老又相似面孔各自的一部分。不论助高屋基之前的五官情况如何,他现在可是有三只不同的眼睛、三只不同的鼻子、三只不同的嘴巴了,虽然不是并排在一起的。
而那具佝偻的身体中新的分布情况,相较之下则整齐许多。大约是经过脸部的重塑后有了经验,那股神秘的力量简单将三兄妹的躯体竖向切片后依次穿插叠加起来,令人想起了三明治……月见月海痛恨自己会产生这种联想,可又控制不住脑回路往愈发恶心的方向思考,受不了自己想象力的少年干呕出声。
“我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允子,你们还好吗?”
三道声线重叠在一起。
【助高屋三兄妹】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一边慌张地寻找彼此的身影,一边转身环顾房间。
这下子,连中森银三和海渡茂夫都看清楚【助高屋三兄妹】的最新样貌了。
两名警察脸色铁青,他们在“放声尖叫”和“掏出武器自卫”之间权衡思索,最终不约而同地选择“立刻昏倒”这个最安全且最容易的选项。
【助高屋三兄妹】根据警察的异常表现察觉出自己身上的异样。从约摸属于助高屋敏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他们借着屏幕反射看清楚三人此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过分亲昵的状态。
层层叠叠的手依次抚摸过基之、允子、敏之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巴。
月见月海从未如此地迫切希望自己能跳过剧情演出。
【助高屋三兄妹】三只无措的眼睛朝向月见月海和庵歌姬,“这里是黄泉吗?”
庵歌姬依旧痛苦地捂住嘴巴。
她默默地摇头。
月见月海替自己的同伴回答,“这里是人世。”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在两位咒术师的注视中,【助高屋三兄妹】不顾一切地冲向墙壁。他们没有撞上坚硬的水泥墙,反而在触碰到墙面时融化彻底进去,一点点地渗透并消失在墙的另一端。
深呼吸。
庵歌姬面色稍霁。
她努力消化着刚才所瞧见的画面,试图理解这一切。
“应该不是诅咒做的吧。”月见月海打破沉默,“你刚才看过监控了?”
“确实不是诅咒做的。”庵歌姬答道,“基之先生他……在变成现在那副模样之前播放过监控记录,里面确实能清晰地看见他们所描述的‘鬼影’。”
所以才更加糟糕。
这是庵歌姬没有说出口的话,也是月见月海心里神会的潜台词。
如果不是诅咒,那么把他们困在这个房间里,把助高屋三兄妹变成那副模样的又是什么东西?
以及,他们又该如何从中挖掘出通向存活的那条通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