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恶果。”
她低头望着李渺不断冒血的伤口,用脚碾了碾她碎裂成几截的双手。
关重月放任自己的身体被黑纹腐蚀,溶解,回到那个孕育她的地方。
痛到极致,李渺已经反而感受不到疼痛,她的目光停留在黑纹消失的地方,眼睛愈发空洞,随着血液的流失,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变冷。
她就要死了。
死在和对付苗长俊一样的杀招下。
她还记得苗长俊死的那天,他连喊都没喊出来一声,就血肉模糊地倒在了地上。
她的心也永远留在了那一天,从那以后,离人渺死了,活在世界上的只有李渺而已。
其实他们从相遇开始就是错的,她从一开始,连真名都没有告诉他。
哪有什么会易容术的李家,只有魔界的小部族,离人族因为精湛的易容术,被控制被要挟。
她费尽心机来到这里,卧底伪装,等待命令,只是在相处中,她不可避免地爱上了这个温和的,有时有些笨拙,但真诚对待每一个人的男人。
闭上眼后,苗长俊的脸反而在她脑海里愈加清晰,她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他了。
苗笛长大了。
族人们也能在这次魔界的夺位中逃生。
她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只是苗郎,她没能挽救回二十年前的那个错误,只能带着愧疚来见你了。
李渺在恍惚中,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像多年前一般坚定温暖。
她笑着回握他,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
“娘——”
苗笛崩溃的叫喊回荡在幽深的地牢里。
他忙完一阵,提着零嘴,本想到地牢深处陪陪娘亲,顺便问问她二十年前的事。
谁料他刚走到拐角处,就看见了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他的娘亲胸口有个凹陷下去的大洞,她眼睛睁着,慢慢空洞,又缓缓闭上,欣慰的笑了。
苗笛扑过去,紧紧握住李渺的手,他能感觉到李渺的体温真正迅速的流失,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苗笛把自己所有的药丸都掏出来,往他娘亲的嘴里塞,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害怕极了,带着满身的血,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抓着在一旁歇息的药老六冲回拐角。
药老六被颠得喘不过气,刚嚼下去的枣糕都噎在了喉咙里。
林新雨几人和药掌门终于稳定了局势,把藏宝阁主和其他反叛者都抓了起来,有说有笑地来到这一层和大家汇合。
在伤患处没见着人,问过青玉剑仙后,往前走向一个幽暗的拐角。
他们看到药老六,一边撑着墙咳嗽,一边任由苗笛从他的兜里掏着各式各样的丹药。
“六师叔,为什么娘还是醒不过来。”
苗笛终于停下了手,茫然无措地看向药老六。
药老六很想说话,但咳得喘不上气,只得吹胡子瞪眼地示意药掌门过来安慰人。
药掌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过拐角才看到李渺的尸体,惊讶得一时也失了声,只能拍了拍苗笛的肩膀,想要给他一些力量。
这是他们都十分熟悉的人,二十年的岁月相识走过,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曾想过,一日不见,已是永隔。
随后跟来的林新雨几人,被气氛感染,沉默地蹲在苗笛身旁,陪他一起消化咀嚼沉重的悲伤。
一夜很快过去了。
晨光熹微,日出后又是新的一天,药老六和药掌门带着苗笛四处选址,最后把李渺安葬在后山的山坡上。
苗笛在李渺的坟头种了花,和家中小院里的一样,他想让娘亲永远被盛开的鲜花包裹着。
他掏出了一根竹笛,对这鲜花轻轻地吹奏着,笛声悠扬,声远思长。
清越的笛声仿佛带着众人回到多年前那个小院。
在爬满花藤的秋千架上,一位如水温柔秀美的女子,枕着花束吹笛。
身旁一位气质温和的年轻男子抱着尚在襁褓的孩童,用竹笋玩偶逗得他吐出两个口水泡泡。
“渺渺,就叫孩子苗笛吧,纪念我们初见时听到的笛声。”
“好。”
一曲毕,苗笛转过声来,对众人解说起了自己的选址。
“这里日照好,踮着脚能看到咱家,我有空还能给娘除除草。”
药老六点了点头,夸赞苗笛:“不错不错,难得看你小子周到一回,把你娘安排得挺好。”
“那可不!不看看是谁的师侄!”药掌门板正着身子站在一边,得意道。
林新雨看着这三个活宝的互动,由衷地庆幸。
“还好药王谷是一脉相承的活泼性子。”
“你说什么?”
林新雨的咕囔被三人听见,三颗脑袋齐刷刷得向林新雨的方向回正。
林新雨连忙摆手道: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