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臂又肉眼可见地弥合长了出来,下一秒荣语冰就吸附上了赵纯的身,像是吸食人血的蛭紧紧扒在赵纯身上。
在荣语冰完全覆上赵纯之时,他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噗嗤嗤——扁了起来。
身上的血液隔着虚空不知用什么方式自动涌入荣语冰的身体,如涓涓细流入了人身,荣语冰的脸色立马红润了,就像是吸饱了鲜血的白骨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从荣语冰口中爆发出一道放肆的长笑,她娇艳欲滴,如同被浇灌后的牡丹花,身形柔软,长条条一个缠在赵纯身上,活像一条艳丽食人的美人蛇。
“仙人真是对我们放心,在这时候还在谈些闲话,莫不是看不起我们?不过也多亏了仙人的慷慨,我荣语冰又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又爆发出刺耳的笑声,那笑声似要捅破天际。
荣语冰歪下脑袋,在赵纯有些干枯的毛发上蹭了下,柔声道:
“真是辛苦你了,我的相公,醒来吧——”
荣语冰呼出一口白气在赵纯的干瘪的头上,气体卷着就入了赵纯身体,下一刻赵纯的眼睫颤巍巍,随后便睁开了。
他们看向雪或隐两人,脸上漏出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在滂沱大雨中显得尤其瘆人。
只见赵纯睁眼之后,身上又冒出一道浓黑雾气,很快就将赵纯整个身体包围住,顷刻间,赵纯整个人就变了。
他像是加速步入了衰老,皮肤像是久历风霜的陈果,从果皮开始腐烂,变成一滩浓臭的液体,软肉挂在白骨之上,垂在上面被雨水冲刷出血水,滴滴答答的看着恶心。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根绷带,那绷带足有几十米长,以迅雷之势一圈又一圈地围在赵纯身上,很快就将他恍若木乃伊般的身体彻底缠绕起来。
那一刻,赵纯变成了骆淳。
是那个在进入幻境之前碰到的虚弱人类,半死不活的干瘪“人尸”。
“多谢两位仙人不杀之恩,方给了我们一丝喘息时间。”骆淳笑眯眯对雪或隐两人道,边说边对两人行了个礼。
这不杀之恩,听起来就像是在讽刺他们的优柔寡断。
雪或隐眉头已经皱起来了,手中还攥着胥九欲的胳膊,闻言忍不住用力攥了一下,她没收力,这一下力道不小。
胥九欲浑身一顿,表情微变,轻轻将胳膊从雪或隐的毒爪中拯救出来,这才皱眉看向骆淳。
和雪或隐交谈了那么一会儿,这时心中那抹对赵纯的同情已经消失不见了,剩余的全是冰冷的打量与衡估,大脑转动,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串了起来。
雪或隐感受到手中空了,顿了一下却没有扭头看胥九欲,只是手指又不自觉抽搐下,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将手放下,贴在长袍的衣缝之处,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骆淳两人身上。
看到骆淳,雪或隐只能感觉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今看来,当初给他们说的故事真假参半,不是荣语冰杀了赵纯,而是赵纯失控杀了荣语冰,这种荒谬的悲剧也是赵纯的执念。
只是,赵纯是人,荣语冰是三尸,他要荣语冰保持意识清醒,定是用了很大力气。
——身上的回魂香,暂停时间的法术,巫山的回溯,宁山镇这么大的道场,供养的这么多其他三尸……以假乱真,主次错位,传出的消息竟还没有半分提及他,他就是宁山镇背后的隐形人。
也是宁山镇真正的主人。
赵纯还活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确是个修仙天才,不世天才。
若不是时机不对,雪或隐甚至想叫一声好。
“客气。”雪或隐道:“不是我们‘不杀之恩’,是赵公子演技卓绝,我们自愧不如。”
骆淳身上死气很重,虽说暂时是人类,但距离死人也不远了。
“赵少爷奔波这么久,还给我们看了这么一场大戏,难不成就没有别的目的?”雪或隐试探道。
骆淳笑看了雪或隐一眼,也没和他们再演戏,笑眯眯承认:“仙子说的是。”
眼睛又直勾勾地盯着胥九欲,开口道:“鄙人的确有所求,不过,敝人想单独和择修尊者说上几句话。”他朝胥九欲行了一礼,礼貌请示:“不知尊者可否赏脸?”
雪或隐迟疑一瞬,这才看向一边的胥九欲。他没有表情的时候很是唬人,凤眼淡之后就凌厉起来,轻轻瞥向一个人就会传播出一阵刺骨的寒气。
他淡淡道:“有什么话在这里就说,不想说那就闭嘴。”
骆淳没想到胥九欲这么不赏脸,闻言顿了一下,和荣语冰对视一眼,直起了身,又笑了起来,道:
“尊者说的是,那敝人就直说了。敝人和内子想要您手中的回魂器,为了报答您,我们会告诉尊者道河的消息。”
胥九欲道:“回魂器?”他双眼微眯,语气莫名,“……你们倒是敢要,只怕你们没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