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或隐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这种本事。
若没有胥九欲,她已经死了好几次,就连全尸都留不下。
想到这里,雪或隐眼睫飞快扑闪几下,她心中突然泛上一股苦涩味道,恐慌情绪。
她不敢深想,将方才这种想法从脑海中扑灭,默默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中的动摇已经没有了。
她……和胥九欲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谋划了这么久,就要看到曙光了,她绝不能动摇,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她已经等待了太久,久到她几乎以为几十年前的经历只是她的一场梦,是她的幻想。
谁都不能阻挡她,她不允许。
赵纯必须死,他们知道道河,就必须死!
胥九欲也不能阻止,他该知道这个!
雪或隐将眼中的那抹冰冷隐藏,面色如常地走到胥九欲身边,问:“怎么了,可有什么异常?”
胥九欲闻言一顿,转过身看向雪或隐,仔细打量了好几秒,看得雪或隐心急速跳了好多下,她就要以为胥九欲看破她的想法,语气如常地问:“怎么了?”
胥九欲摇头,轻声道:“无事。”
继而回答雪或隐方才问他的那个问题:“我只是在想,赵纯给人的感觉很熟悉,你不觉得吗?”
说这话的时候,胥九欲一直看着雪或隐,注意着她的表情,不想错过她面部表情的丝毫变化。
但是直到雪或隐开口回答,他也没能在雪或隐脸上看到什么异常,就像他方才感受到的冷意是他的错觉。
雪或隐道:“是很熟悉,他的经历在某种程度上很像你。”像的有些过分了。
她没打算和胥九欲隐瞒,直接将其挑明。
在胥九欲面前隐藏事情是不明智的,尤其两人都互相了解对方,只要一个表情变化彼此都能猜到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况且,赵纯的这个故事指向十分明显,就像是专门为胥九欲量身制作的,不让人联想到胥九欲也是一件难事。
雪或隐伸手将胥九欲肩上的乌发拨到身后,而后无甚异样地将手放下,像是没有做这个发生在雪或隐身上堪称奇怪的动作。
胥九欲扭头和雪或隐对视,看着雪或隐在说:“所以将他唤醒,我们才能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和胥九欲对视,看出他眼中的怀疑,但她语气寻常:“不是吗?”
胥九欲微微皱眉,没有回答雪或隐的话,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他像是明白了雪或隐到底是什么意思,严肃的表情瞬时消散,发出荒谬的笑声,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雪或隐,顿了许久,这才冷笑道:“……你认为我会因为这种相似而对他手下留情,有害于你?”
他注意到雪或隐因这句话而发生变化的表情——那是心思被识破后的微讶神情,见此,胥九欲心中挤压的怒火蹭的燃了起来,一瞬间拉开和雪或隐之间的距离,像是在甩开雪或隐。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可真行,玄素仙子——我竟不知你心中究竟信谁!你是不是谁也不信,任何风吹草动你都想斩草除根!”
他又道:“如果我真的不杀赵纯,对他们动了恻隐之心,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翻脸?!”
雪或隐闻言一顿,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他,胥九欲见此,彻底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雪或隐凌空打了一巴掌,脸上狠辣辣地疼。
他们相识了几十年,胥九欲自认为是互相了解对方的。
前十几年中的互相配合,让他知道两人是有默契的。
一个提供消息,一个付出行动。
他们两个互相配合完成了很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们的默契像是与生俱来,不用多言就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真实意思,胥九欲以为这次也一样。
——或者说,胥九欲以为在雪或隐和李玉乾定下婚约之后也一样。
他们即便不能有别的关系,至少在她愿意的情况下,他们之间仍旧能保持着简单的合作关系。他们仍旧是理解对方的,但如今看来——他大错特错。
雪或隐竟对他起了戒心。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要和李玉乾订婚了?就因为他这次冲动来青城山找她让她感到不安全?
可她明明知道,不,可她明明该知道,他是不可能对她有害的!他怎么会!
即便赵纯的故事和胥九欲再有重合的部分,但他究竟不是胥九欲。胥九欲知道雪或隐如今的情况,他站在雪或隐的立场上就绝不会帮赵纯。
但是雪或隐似乎并不这么想。
雪或隐开口道:“他们知道道河,无论事实如何,他们必须死。”
“……如果不想功亏一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