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是天家的人?
北朝谢氏子嗣稀薄,皇亲国戚也不剩了几个,皇帝本人自然不可能闲着无事往这种地方来凑热闹,那么来客如果真是谢家人,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安王谢子墨或当朝太子……谢长歌了。
古尔真调音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是谢长歌,他忙着跟着皇帝祭天,这才刚歇下来,估计一早跑回了行宫,今夜的来客多半是谢子墨,也可能是某个只手遮天的权臣。
但话虽如此,古尔真登台奏乐前却还是找了块薄纱把脸遮住了七七八八,以防来人真的是谢长歌,两人见面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花魁选拔共分为三轮,论舞、论曲、论画,三轮层层筛选,直到最终在众多美人里挑选出一位色艺双绝的姑娘,成为未来三年长安城里一面难求的花魁。
台下宾客们越聚越多,为了防止喧宾夺主,古尔真跪坐在舞台的侧后方,被一道红木雕花的屏风隔开。
“老身已经为大人备好了三楼雅间,最好的位置,能把台上的姑娘们看得清清楚楚,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位置。”李妈妈的声音传来,古尔真常年习武,听力极佳,很轻易地就从人群中分辨出了李妈妈的方位。
他顺着人声看去,见到李妈妈带着一个一看就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了,脸上还挂着极其谄媚的笑。
这就是那位贵客?
古尔真轻哼了一声,连自己都未曾见过的人,倒也不见得个多尊贵的。
“那不是驸马都尉吗?”古尔真身边的弦师顺着古尔真目光停留的方向看去,惊奇地开口道。
“哪个驸马都尉?”
“泰康公主家的。”泰康公主是当朝皇帝的幼妹,很受宠爱,先帝亲自为其选配的驸马原是哪一年的探花郎,听说才子佳人,很是恩爱。
原来这恩爱,是这幅样子的。
古尔真哂笑了一声。
连驸马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北朝朝堂的风气,可见一斑。
李妈妈带着驸马直上了三楼。
三楼的厢房被专门改造成了看台式的,楼下台上的人,确实看得清清楚楚。
龟公为几个人送来了波斯上贡的千里眼,李妈妈站在座椅斜后方,小声给来客介绍着已经登台的姑娘。
“现在在台上跳舞的,是咱们楼的姚芳姑娘。公子们别看姚芳如今还没到二八年华,可才艺却是楼里顶尖无双的水平,多少老人都比不过她,人长得也水灵……”
隔壁厢房里,谢子墨笑着朝谢长歌询问:“如何?”
谢长歌借着千里眼看了一会儿,便将其摘了,朝坐在自己身边的谢子墨说道:“不过如此,都是些俗物,长安今年的花魁,难道要从这些人里出来?”
谢子墨笑笑,朝谢长歌身后站立随侍的方逸挤眉弄眼道:“故之的嘴都被我那侄儿媳妇儿惯得刁了,如今连烟柳坊的姑娘们都入不了眼,可见咱们的太子妃,是个多标致的美人。”
“英雄不难有,但玉貌英雄却自古少见。红袖迎淮水,一剑破万军,咱们北边儿知道的少,但南边儿那些人,哪一个没听过楚郎的名号。”方逸说,“可见太子妃殿下可不只是皮囊上的无双,这才能将咱们殿下拿捏成这般。”
方逸的话令谢长歌很受用,子钰的好,确实不止是皮囊上的。可若是说好在哪儿,谢长歌又说不清楚。
“瑶芳姑娘的一双凤目,可真是勾人。”谢子墨说。
听到凤目二字,谢长歌心头一动,拿起千里眼朝着台上姑娘的眼睛看了看,但随后又颇为失望地将其放下:“漂亮是漂亮,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谢子墨挑眉:“可是少了一颗泪痣?”
谢长歌如梦初醒,拍手道:“正是,正是。”
“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喊你出来。”谢子墨说。
“这是何意?”方逸问。
谢子墨摇摇头,对着谢长歌眨眼道:“有泪痣的凤眼美人儿,可藏在行宫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