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持身殿离开,在回寝殿的小路上,楚玥遇见了一身白衣的白茭。
白茭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一看到楚玥过来,就快步走到了道路中间,在楚玥面前隔了一尺不到的位置,直接双膝跪了下去,眉眼含泪:“奴婢自幼被卖到秦楼,在秦楼里动辄被妈妈打骂,稍大以后每日被迫接待着不同的恩客,从前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殿下想必根本无法想象。奴婢好容易从抽筋剥骨的地狱里出来了,但却根本不会别的谋生法子,这辈子只想留在东宫里,伺候太子跟殿下。殿下把我当猫儿狗儿一样养着也是好的,为何偏要赶尽杀绝?”
他与时轩交好,能立刻知晓谢长歌在持身殿里与楚玥谈话的内容并不是一件难事。
楚玥冷冷地看向拦住自己去路的白茭。
是呀,这样软的性子,加上这样无害的一张脸,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但在谢长歌身边服侍过的人多了,几乎每一个都转眼就被抛下,能让他为自己赎身并成功挤入东宫的,白茭还是第一个,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天真无邪毫无城府的呢?
楚玥弯身,挑起白茭的下巴,鼻尖几乎与对方相抵:“跟我说句实话,我还能留你一命,给你一大笔银子,足够你下半辈子逍遥快活,否则,你前脚踏出东宫,后脚我就能要了你的命。”
白茭近距离看着楚玥的时候,也差些被对方摄魂夺魄的一双凤眼勾了魂去,他闭上眼睛才敢开口:“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他看起来害怕极了,但楚玥猜测对方的这种恐惧或许也是伪装,白茭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人。
楚玥冷笑,贴着白茭的耳侧,轻声说道:“那你大可试试,我当着太子的面弄死你,你的好太子会不会为了你多说一句话。”
他战场上带出来的杀伐之气显露无疑,白茭几乎能通过楚玥的衣衫闻到那种从血海尸山里爬出来的腥气,他不由地打了个寒战,这样美丽又危险的人,令他既惧怕又忍不住被其蛊惑。
“谁……谁会甘心一辈子伺候别人,既然已经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我自然想要为自己争一争,爬到别人上头,成为主子。”白茭甫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颤抖,但越说越顺,似乎在野心面前,所谓的恐惧不值一提。
“所以你根本不喜欢他?”
“喜欢?”白茭笑道,“当然喜欢了,太子温柔体贴,对身边人极好,试问在他身边待过的人哪一个不喜欢他?但这世上有比喜欢更重要的事情,比起谈情说爱,我更看重他的地位以及他可以给我带来的东西。”
生在天家,就是如此,触手可及的所有情爱里几乎都掺杂了利欲,连枕边人都在互相算计着,更遑论兄弟手足?
谢长歌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份纯粹的情爱有多难得,因此也不知道去珍惜自己与楚玥间的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