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刚刚才从昏迷不醒里苏醒过来吗,就算他真的想这么干了,也没人敢跟一个一睡就睡了三个月的病人还手啊。
对于自己的几位哥哥姐姐颓废这件事来说,有宴平乐的安排,三个月时间足够他们醒悟了。
但王权月白又不是要以他们变得死气沉沉为代价让他们成长,所以现在还差了临门一脚,才能彻底蜕变。
王权霸业父母早亡,自己小小年纪就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两个弟弟妹妹拉扯大,三人感情有多深不言而喻。
加之他们三个对于家主之位都没有多少执念,所以他也完全没有觉得自家弟弟当了家主有什么不对的。
人家对此甚至喜闻乐见,又怎么会接受闲言碎语和陌生人的挑拨离间杀亲夺位呢。
所以,这最后的蜕变就要换一个方式了。
“见过家主。”
一路上有穿着黄色道袍的弟子见到人,条件反射性的低头行礼。
等王权月白点头路过,激动的弟子才反应过来,那是去大少爷和大小姐训练的院子的方向。
突然想起来那两位现在情况的弟子们:……
哦豁,完球了,以家主大人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气,要不然被气出病来,要不然大少爷得被打出病来,总之两人之间总有一个得躺下。
大少爷还好说,算是皮糙肉厚,但家主大人现在是个脆皮啊!
自己把自己吓到褪色的弟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拔腿就跑。
费管家救命啊!
家主要被气晕了!
看着纤弱,实际在寿命终结之前都没人能在单打独斗上打赢他的王权月白可不知道自家弟子脑洞大开,他只是站在院门前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在练剑都显得沉寂许多的哥哥姐姐。
这一代天赋最高的道门天才明面上都声名不显,似乎是为了诠释那句“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他们直接在暗地里自己圈了个小团体,组织了一个叫“面具”的组织暗戳戳的搞事情。
他们还真的邀请过王权月白加入的,但作为一心一意只想看书修道的清闲人,他果断拒绝了。
没见他穿的衣服不是道袍吗,他连道门都嫌麻烦没加入,怎么可能加入另一个一看就要东奔西跑的组织,哪怕里面都是照顾他的哥哥姐姐。
现在他们要搞的事情还真的成功了。
这一回被他插了一手,人族和妖族的知情人脑子都不差,权衡利弊之后,势必是要把历史公之于众了,不然人心动荡,给了圈外可乘之机,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就不能让他们继续颓废下去浪费劳动力了。
“家主,这么不进去?”
微微发福,像一尊弥勒佛的老人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
“杨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想被念叨的人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披上了衣服,冷不丁的问道。
“杨家那位大小姐已经带着家属回到杨家上了族谱了。”
慈祥和蔼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乖乖穿衣服的小少爷。
王权月白点了点头,在心里对自家半身难得安分的安排表示很欣慰。
杨家大小姐当年大婚被搅乱,虽然有他在留下了她夫君一命,但一家子也跑去守边塞去了。
宴平乐借着木蔑那孩子摆了一局,把杨一叹的气性道心重新洗礼一回,总算是放开了,也算是跨过心里那道坎了,不枉他特意嘱咐自家半身收着点刺激,效果显著。
边塞一行,面具的十个人里,最容易转牛角尖的就是杨一叹和王权霸业了,搞定了最棘手的,其他的就相对而言好办多了。
因着圈外带回来无数尸骨,在他昏迷不醒的三个月里白烛纸钱纷纷飘落,披麻戴孝的人妖不计其数,没有哪一个家族敢在这时候谈成亲这样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现在离他醒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东方家的变故也到了白热化阶段,金人风,就很适合当那一块磨刀石。
这样想着,他带着费管家径直走向闭目训练的兄姐,好似不经意的提起。
“听说,神火山庄似乎迎来了新家主的婚事了?”
有杨家的事情打底,费管家自己也是一个老狐狸了,几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是啊,据说东方老家主还是被他的大弟子金人风吸血而亡的呢。”
“真是可惜了东方淮竹和东方秦兰两位小姐,怕是要所托非人了。”
某人在走到一边的凉亭时,刻意加重了“两位”这个词,重点强调了某人的名字,意有所指的意味很是昭然。
王权醉睁开眼睛,脑子快速思考起来。
已知,她哥哥在南国时和一个女子举止亲密,然后忽然换了一个面具,出去之前还特意去了淮水竹亭约会。
那位女子的妹妹是叫的“秦兰”的吧。
而阿月显然不是会在私下闲聊时特意提及不想干的女子的人。
那么,真相就是,东方淮竹应该就是她哥哥的意中人,也就是她未来的嫂嫂。
忽然灵光乍现,头上的呆毛都炸了。
等等,刚刚阿月在说什么?
金人风杀了她哥哥的未来老丈人,还要娶她嫂嫂!
倏然转头看向他哥,果不其然,那张脸都黑了,眼里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
“唉,这到底是东方家的家事,我们王权家到底不好不请自来。”
费管家叹了口气,对于东方家的境遇颇为感慨的模样。
那一边,王权霸业也颓废不下去了。
这一回,他的兄弟姐妹没有死,他的剑心虽然因为圈外一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导致裂了道口子,但还是在的,只待破而后立。
同一时间,其他的面具成员也相继收到了消息,纷纷在赶来的路上。
在王权霸业纠结犹豫的时候,李去浊充满活力的声音已经从上方出来了。
“老大,我们准备好了,现在就去救大嫂吧!”
王权霸业愣在原地,看着一个不少的兄弟整整齐齐的站在半空,好似回到了出圈外时的傲视凌云,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充满鼓励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小弟你……”
“去吧,迟到了可就出人命了。”
王权月白挥了挥手,很是淡定从容的催促道。
最后,王权霸业拿着自己的剑,带着剑心和自己的兄弟去了东方家提亲。
“王权家的大婚,该准备起来了。”
看着沉稳的哥哥姐姐们眼角眉梢又有了属于年青人的意气风发,小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东方大小姐连遇变故,此时大办,是否不妥?”
家主大人说的是“王权家的大婚”,能说是一个家族大婚的,唯有当代的家主的婚礼。
听明白的费管家瞳色深沉,试探性的问道。
虽然王权家族老和浮动的心被血洗礼了一遍,几乎成为了王权月白一人的一言堂,但他此刻要以此事来当做新任家主的试炼,怕是会有人心存不满。
何况,丧父之痛,怕是不宜过于喜庆吧。
“东方老家主先得以清理门户,再得一位佳婿,大小姐觅得良缘,三书六礼,三喜临门,有何不能?”
王权月白漫不经心的道。
了然的费管家乐呵呵的下去准备了。
有东方老家主和没有东方老家主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两种情况啊。
金人风的实力和东方家的纯质阳炎的威力有目共睹,只要他们能自己摆平了,担心王权霸业因为圈外一行自此消沉的人自然就闭嘴了,那王权霸业的家主之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在三兄妹都不是那么想继位的情况下,王权月白默默把目光放在自家大哥身上。
反正大哥本来就是当家主培养的,上手快。
在婚礼现场上宣布了自家哥哥当家主的某人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自家大哥僵在脸上的笑意,在心里理直气壮的想着。
当了甩手掌柜的小少爷还是很有良心的,起码他是在侄儿三岁之后才跟自家半身出去四处游玩的。
他走的那一天,远天湛蓝,风中带着苦情花的香气。
一衣春辰不似朱雀的半身换了一席降红,眉心缀着金色凤羽纹,舞着祭礼。
如画眉眼肃穆庄严,折扇开合,如云如雾。
抬手之间倾身和印,皓腕翻转,凌风飒然。
足履点落璇身青罗,进退从容,衣袂如火。
甩袖振臂,似乎悲怜,折扇舒合,自若凌厉,流水行云,飘忽典健,随性自然,神明垂目。
“上一次见这支祭舞,好似是很久远的过去。”
穿着一席曙红的人懒洋洋的枕着半身的双腿,恍然之间,好像看见了太初元清记忆中的吉光片羽。
“是很久远了,上一次跳这支舞的,还是苏清明的师兄尚未接任掌教的时候了。”
“苏清明?我不记得了。”
生命气息呈现断崖式下降的人语气飘忽不定。
“没关系的,不过是一个完成了使命的过去罢了,忘了就忘了吧。”
爱怜的为难受的人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回答的人放缓了声线,凉薄的话语被语气中和,显得缱绻起来。
“睡吧。”
在意的人事都已安排妥当,王权月白顺着睡意了无牵挂的阖上双眼,使用过朱雀秘法的身躯随风消逝,一身银朱的朱雀放任妖体消散随他而去,真正的神体在沉睡中等待千年后的苏醒之机。
风起霓裳,花落未央,一礼祭舞,纷扬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