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上朝了。
是时候与那位多疑的君王,好好算一算这场国运之战了。
御书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时岁一袭紫官袍立于文官之首。
他抬眸望向龙椅上面色阴晴不定的帝王,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出列,“刚收到八百里加急,玉门关昨夜已燃起烽火!”
殿中顿时哗然。
时岁步履从容上前:“臣有本奏。”
皇帝眯起眼睛:“讲。”
“南疆与玄武国暗中勾结,意图瓜分我大虞疆土。”时岁声音清朗,掷地有声,“臣请陛下即刻下旨,命恭定大将军率三十万精兵驰援玉门关!”
“三十万?”太子突然冷笑插话,“丞相莫非忘了沈将军旧伤未愈?依本宫看……”
“太子殿下!”时岁骤然转身,官袍翻涌如云,“三日前臣已收到军报,南疆五十万大军压境。若玉门关破,我大虞北疆门户洞开,届时玄武国长驱直入,三日内便能踏平大虞二十四州!”
皇帝的目光在时岁与太子之间扫视:“沈爱卿病体未愈,朕实在放心不下。”
“那陛下以为?”时岁冷声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才算放心的下?”
满朝哗然。老臣们倒吸凉气,太子脸色铁青。
“丞相这是要逼宫?”皇帝眯起眼。
“臣只要一句话。”时岁行了个礼,“战还是不战?”
“丞相大人说的倒是轻巧,如今大虞国库空虚,何来银钱为边关将士温饱?”太子冷笑道。
“去岁江南盐税短了三百万两,都够买下半个玄武国了!太子殿下私库里的黄金堆都堆不下,如今倒是在这哭起穷来了。”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放肆!”
殿中侍卫瞬间刀剑出鞘。
“陛下明鉴。”时岁却面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沈将军若不能退敌,臣自当提头来见。但若因延误战机致使边关失守——”
他忽然转向太子,一字一顿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敢与臣立同样的军令状?”
陈裕安瞳孔骤缩,时岁眼中那决绝的杀意让他脊背发寒。这是要与他,不死不休。
苏涣突然出列,向来温润守礼的尚书令扬声道:“陛下明鉴!江南盐税确有蹊跷!”
几位武将见状也纷纷出列:“末将等愿随沈将军出征!”
殿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金羽卫统领仓皇跪倒:“报!玉门关烽火已传至百里外!”
皇帝盯着时岁手中御赐折扇,突然大笑:“好!朕准了!但若败了……”笑声戛然而止,“朕要你二人九族的脑袋。”
时岁躬身行礼:“臣,领旨。”
时岁走出大殿时,天光已大亮。他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这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时玉台。”苏涣追上来,递过一方锦帕,“沈将军那边……”
“即刻去办。”时岁擦了擦手,声音沙哑,“调集西郊六军,开放武库,两个时辰内我要看到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他望向将军府的方向,忽然想起什么:“去把府里那件白狐大氅取来,边关苦寒……”
边关苦寒。
他的将军最是畏寒,偏又体弱多病。
时岁蹙了蹙眉,正欲再嘱咐几句,却忽然看见宫道尽头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清让一袭玄甲,腰间佩剑在晨光下泛着寒光。他显然已等候多时,肩头落满了朝霞。
“圣旨已下?”沈清让大步走进。
苏涣自觉领命退下。
时岁从袖中取出明黄绢帛,却被沈清让一把握住手腕:“我要听你亲口说。”
“两个时辰后出征。”时岁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为你点了三十万精兵。”
沈清让眉头微蹙:“太子那边……”
“他不敢动。”时岁冷笑,“我手里攥着他私吞军饷的铁证。”说着忽然将人拉近,“倒是你……”
沈清让望进他眼底,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怕我回不来?”
时岁这才惊觉自己的手竟抖得这样厉害。喉结滚动数次,终究无言以对。
沈清让却笑了,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放心,我还等着回来跟你算账呢。”
时岁闭了闭眼。
他何尝不想随军而去。
只是这暗流汹涌的京城,总要有人为他的将军守住归途。